如果說對于繼承了母親性格,一向溫柔的雨宮星幕奈而言,有什麼事情會讓她難以控制情緒,甚至直接失控的話,大概就隻有賭博了。
關于賭博,雨宮星幕奈見過兩種人,第一種人是貪婪的人,他們總想着不勞而獲。第二種則是走投無路的人,他們知道賭博的危害,卻心存僥幸,将它當做救命稻草。
明明是虛無缥缈的可能,卻為此賠上更多。
那是三年前,雨宮星幕奈因為考上了不錯的大學而來到東京,剛剛在東京市内租住的第一個月時候的事。
因為白化病一直以來很少出門的雨宮天羽,突然在家裡昏厥。
雨宮天羽的身體自小就一直不太好,發育也異常的緩慢,即使平日裡已經非常小心避免觸碰到陽光,依然被醫院告知皮膚出現病變的事。
東京的醫療水平很高,奇迹并非不可能發生,隻要拿出家裡所有的存款,賣掉老家的房子,自己也放棄去念大學打工的話,理應能夠湊出那筆數字的。
哪怕是放棄好不容易考上國内數一數二的早稻田大學,雨宮星幕奈原本也沒有什麼怨言。但是自己的父親似乎并不這麼想。
父親聽從了朋友的建議,拿出了家裡一部分存款,參與了一場所謂的投資,并很快便得到了第一筆分成。
實際上,就是一場以小博大的賭博,成功的話,能夠得到大約三倍以上的回報。然而成功的可能性卻是零。在第三筆分成到賬的時候,父親便把家裡幾乎全部的存款都投入了進去。
理所當然的,沒有了後續。
和大多數的騙局沒有什麼兩樣,網站是假的,數據是仿造的,父親所謂的朋友在拿到最後一筆回款以後便銷聲匿迹。
即使把房子賣掉,全家人出去打工,也來不及讓雨宮天羽得到合适的治療了。
即便如此,溫柔的母親也原諒了父親,他們放棄了天羽,放棄了自己的妹妹。雨宮星幕奈也明白,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真的是無可奈何的嗎?
那天晚上,雨宮星幕奈的父親趁着雨宮天羽睡着的時候找來了她,這樣說了。
“即使到最後,自己也沒有把存款全部投入進去……”
父親他唯獨留下了供自己上大學的那筆錢,他哭着拉着雨宮星幕奈的手,說自己也不想放棄天羽,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希望她能夠理解。
雨宮星幕奈無法理解。
真的是無可奈何的嗎?
真的嗎?
那這算什麼?
父親是騙子,其實他的内心早就已經放棄天羽了,母親也是騙子,她原諒了這樣的父親,選擇了成為共犯。
如今,他們向自己伸出手,希望自己能夠理解她們的選擇,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她們的一員。
在雨宮天羽死後,三個人互相舔舐着傷口,心中的負罪感,能夠稍微少上一些。
雖然存款沒了,但是房子還在,家人也在,自己也能夠擁有一個相對光明的未來。
這樣做是正确的嗎?
那天晚上,雨宮星幕奈徹底的失控了,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父母大吵了一架。
并非無法原諒父親那一時失策的賭博行為,而是無法理解……無法認同對方所謂的正确性。
第二天,雨宮星幕奈與雨宮天羽聊了很久很久,最終在雨宮天羽以“不允許放棄念完大學”為條件,偷偷答應了與自己成為共犯。
第一個學期結束以後,雨宮星幕奈将父母給自己交完房租的新宿的公寓退掉,連同第一學期的學費一起放入信封,留在了老家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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