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誰也想不到,榮寵一時的盛長柏會一輩子沒有娶妻生子。
其實後來也不是不想娶妻,隻是覺得,好像看誰都少了一些味道。
和那個人相比,總覺得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哪裡都不像。
他以為他能放下的,但其實,并沒有那麼容易。
有些人,一旦放進心裡,就再也挪不出來了。
心裡有了别人,再娶妻生子,對不起那個姑娘,更對不起自己。
這是盛長柏述職回汴京的第五年,做到了三品官的位置。
今日他起得很早,将自己收拾地極妥當,身上從衣袍到鞋襪無一不是新的。
如今的官家趙策英并不拘着聖人,當然,也虧得聖人自己争氣,聰慧明達,提出的各項政令皆言之有物,實施起來惠及百姓甚深。
這才使得聖人與官家一道治理朝政無人置喙。
今日盛長柏就是要親去向墨蘭禀報女子官學之事。
順便,顧廷烨負責的軍制改革業已落下帷幕,取得了圓滿成功,如今托了盛長柏向墨蘭請一道回來的旨意。
他在邊疆待得夠久了,心裡的思念瘋長,可官家不許他回汴京,也就隻有向另一位掌權者……也是他心中那個人暗戳戳求情了。
盛長柏心中思慮良多,捏着顧廷烨的折子苦笑連連。
顧廷烨尚且可以這樣暗戳戳的頂着官家的壓力向聖人表達心意,可他,這一輩子都絕無可能了。
有時候,他實在是嫉妒。
嫉妒官家,嫉妒顧廷烨,嫉妒齊衡。
嫉妒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和墨蘭沒有血緣關系的男子。
但回過神來,他又開始譴責自己。
明知道這份感情是錯的,卻為何一直執迷不悔,甚至為此不成家,辜負父親母親的願望。
如此糾結成一團,心如滴血。
到了宮中,盛長柏收起那些思緒,恭恭敬敬對着墨蘭行為禮。
“臣,參見聖人。”
墨蘭上前将他扶起,溫聲說:“二哥哥不必客氣,你我兄妹,不該如此生疏。”
盛長柏感受着手上的一抹溫熱,心裡發緊,口中卻發苦,“娘娘恕罪,禮不可廢。”
既然如此,墨蘭也不強求。
“二哥哥今日來,是女學之事有了進展嗎?”
“正是,幸得娘娘信任,如今各地女學興起,家家戶戶皆以女兒入讀女學為榮。”
墨蘭點頭,“如此就好,接下來,便交給張家姐姐吧,二哥哥終究是男子,讓你主持女子科考一事,不大妥當。”
盛長柏默默點頭,“娘娘說的是。”
久久無言語,墨蘭詫異地看他,“二哥哥可還有什麼事嗎?”
盛長柏故意拖了些時間,就是不想那般快離開,聽墨蘭問了,這才說:“是甯遠侯呈了折子給您。”
“軍制改革進行得十分順利,如今紀律嚴明,裁撤了相當大一部分屍位素餐之人,甯遠侯如今思鄉情切,想……請娘娘準允回汴京些時日。”
墨蘭沉吟片刻,還是點了頭。
“也罷,他戍守邊關也實在辛苦,既然想回來,也便準了吧。”
盛長柏這時候才能擡起頭,謹慎而克制地深深看她一眼。
“臣代甯遠侯,多謝娘娘。”
說過事後,盛長柏縱然不願,也不得不離開。
他有些怅然地走在回府的路上,心道不知下一次見面又是什麼時候。
支撐他的,也就是這麼偶爾的見上一次墨蘭了。
他總想着,這樣見一見,見一見的,總有一天會忘記心裡的感情,重新開始。
可沒想到,如此這般,便度過了一生。
到死,他也還是沒能放下,沒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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