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前别處出現的龐然大物不同,北州的這隻魔獸體格較小。
它好像一隻幼獸,對林間充滿好奇,此刻正一蹦一跳地在雪地中覓食。它全身毛發均呈淺黃色,倒真像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
即便如此,周圍拿着長矛與盾牌的北州軍士們也沒有放松警惕。
離開宴席的兩人将将落腳,眼尖的軍士們便匆匆迎上。
“二位仙長!可算是盼來仙長了!這怪物長毛赤目,當如何是好哇?”
亂羽擡眼隻看一眼那魔物,安撫衆人情緒道:“無妨,交與我們便好,你們都先回去吧。”
幾人聽罷連連作揖,也沒耽擱,又跑回去要喊尚留在魔物周圍的同伴。
幾乎是他們移步的同時,林間傳來陣陣箫聲。
還未等衆人反應,那小小的魔獸竟突然發起狂來。
它本就可見暗紅的雙目變作赤紅,純白的毛發也瞬間長了不少,身型更是翻了幾倍也不止。
附近的軍士被它一尾掃得飛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
餘下軍士被這場面一吓,連連退步。
斬浪出鞘,亂羽疾步而去,手裡捏了幾個符咒将魔物困在其中。
破風跟上,洛笙飛身湊近,抓起幾個傷者的衣領,将他們帶到安全地帶。
耳邊箫聲詭谲神秘,令人生出些膽寒。
亂羽手裡握緊了斬浪,沖洛笙道:“這裡我來應付,你去尋那吹箫人。”
洛笙隻一點頭,甚至來不及等他叮囑一句小心,便循着那箫聲而去。
亂羽收回視線,擡手撫劍。
時間緊迫,尚不知那背後的吹箫者身份,他需盡快解決了魔物好趕去幫忙。
而洛笙此刻也是類似的想法。
箫聲源頭越來越近,她手中破風更緊幾分。
這箫聲分明操縱着魔獸,若是不盡早除去,境況恐怕會變得失控。
她一路帶過林間的風,終于見到了這背後的吹箫人。
蔣黎黎這回終于是她最常穿的紫衣,風中偶有鈴铛脆響。
洛笙對此并不意外,揮劍橫擋在身前:“蔣黎黎,今日你沒有七十二死士,單憑一隻兇獸便敢在北州撒野?”
蔣黎黎聞言将那洞箫别在腰後,輕聲一笑:“洛舒顔,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洛笙這才注意到她身後幾步跟着另一個人。
那人個子很高,身上披着個黑色鬥篷,帽沿垂下遮住了大半張臉,隻憑身形辨認得出是個男子。
洛笙隻匆匆看他一眼,視線仍轉向蔣黎黎。
蔣黎黎悠悠然拍了拍手:“我們可是有兩個人,你獨身趕來——不會覺得是我欺負了你?”
“欺負?”洛笙冷笑一聲,“沒有那死士七十二人,莫說是你,即便是你所追随的‘那位大人’——在我這裡也讨不到好處。”
她說罷将法力注入破風長劍,一掌将它推出。
蔣黎黎眼疾手快,揮袖之間,一柄七殺擋住破風去路。
兩人纏鬥幾個來回,洛笙出其不意收了長劍,擡手與她對上一掌。
蔣黎黎自一個月前受傷後不曾好好修養,這一掌牽動舊傷,被拍得一連退了好幾步。
“新仇舊恨,今日一并算了吧!”洛笙手裡捏了個咒訣,冬風卷過滿地白雪,帶起飛絮一般的雪花,聚成個雪球。
蔣黎黎擡手擦了嘴角的血,看向那身披鬥篷的男子,竟嘴角微揚。
那男子靜立許久,眼下終于有所動作。
他攔在蔣黎黎身前,擡手一掌擊碎了風雪。
兩招相對帶起氣浪,一吹,他的帽沿向後翻飛,帶着幾縷發絲也向後追随。
洛笙猛然一怔。
這帽沿下,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師兄……”
葉添神情淡漠,面上沒有重逢的喜悅,也沒有蔣黎黎身上帶着的殺伐之氣。
他好像木偶戲中的傀儡,被抽離了靈魂和情緒,獨剩一具軀殼,隻有眼尾微微泛紅,細看可見眸子裡隐隐藏着什麼。
洛笙一時氣息不穩。
幾日前,她将那裝有魔氣的乾坤袋交與羅刹,曾問過他提取這股力量的初衷為何。
那鬼界的殺神隻勾唇一笑,說是“天地之間自有它的容器”。
原來……
這就是他為魔氣尋得的最佳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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