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潭城下起了鵝毛大雪。
銀裝素裹的世界挾着一抹熟悉的味道而來,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年關将近的時候。
顧菀依稀記得,顧公館内張燈結彩,到處洋溢着年味。
她欣喜若狂的,在偌大的前院與顧珩你追我趕,打雪仗、堆雪人…
“砰”的一聲,護工将開了個小縫的窗戶關緊,推着輪椅将顧菀從窗邊推離。
“阿姨…”
顧菀現在,連發聲都變得很困難了。
護工扶着她躺在床上,心知肚明她要問什麼,“時間還早,人都還沒到呢,你先睡會兒,等他們到了我叫你。”
顧菀點點頭,“顧思,今天沒來?”
“上午來了,你在睡覺。等了兩個小時就走了,不過他畫了一張畫說是給你的,我覺得這孩子怪有天賦。”
顧菀的眼睛亮了,“我看看…你跟我說說,他畫了什麼。”
護工拿起桌子上一張八開大紙,“這上面,是大海,沙灘,還有…應該是你們一家三口吧!這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兒,我看不懂,是外文。”
顧菀的心髒處,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全身,顧思,大概是想表達渴望親情,渴望父母的愛。
可她,已然不能給他再多了!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顧菀别過頭去,說了句“收起來吧”。
吃了藥後,她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穩,總在做夢。
夢到過去的時光,夢到自己的母親…
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感覺病房門被打開了。
她轉過身,沖着門口方向。
“顧菀?”
懸着的心放下,是江北辰。
她撐着身子坐起來,伸出手想要觸碰。
“你感覺怎麼樣?”江北辰把手遞過來。
溫熱幹燥的手掌給了她安全感,她沙啞着嗓子回道:“挺好的。”
忽然,耳邊響起絲絲拉拉的響聲,是塑料包裝紙的聲音。
她歪着腦袋,“大哥?是大哥嗎?”
顧琮放好兩束康乃馨,拉着顧菀的另一隻手,“是我,菀菀。”
顧菀發自内心的笑了,“三哥也來了吧,聽腳步聲,可不止你們兩個。”
顧衍來了,但沒說話,他自顧自在那抹眼淚呢!
顧菀又問:“哥,知秋和團團呢?”
江北辰:“他們直接去飯店了。”
“好…那二哥朋友也都到了?”
顧琮捏了捏她瘦骨嶙峋的手,“都到了。”
“那我們也走吧,别讓他們等急了…”
說着,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病房裡的幾個男人話不多,但執行力還行。
在護工的幫助下,給顧菀穿戴好,坐上輪椅。
在經過顧珩病房的時候停下了。
顧菀讓他們三個在門口等一下,護工推她進去,來到顧珩病床邊。
護工在她耳邊跟她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顧菀摸到顧珩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二哥,我出去看看雪,你要不要一起?”
顧珩懶懶睜眼,見她已經穿戴好,也沒說别的,“别着涼,速去速回。”
“二哥,你要對我冷淡到什麼時候,我時日無多,你這樣對我,我死不瞑目!”
自得知她生病,顧珩的眉心就沒舒展開過。
近鄉情怯,他不是不想愛,是不敢愛。
他抽出自己的手,依舊冷冷的,“那你别死,我如常對你。”
“二哥,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我有你,有顧思,如果可以,我想陪着他長大,想看你愛我的樣子。我是最希望活的那個,所以你對我熱情點兒,好不好?”
顧珩翻過身去,“屋子裡熱,别帶着一身汗出去。”
顧菀勾了勾唇,“等我,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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