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城縣長向鄉下發出征購之後,老百姓肚子饑腸辘辘,上哪裡找糧食呢?不管别人怎麼說,反正種地就得交皇糧天經地義。為此,不少家庭出現了逃荒潮。年輕小夥子出去給人家攬活;成家的女人投奔有飯吃的娘家頭或親戚家;有的童女走進了不缺吃的人家,做起了童養媳;凡此種種,不一一而足。
呆在家裡的人們,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地裡的菜菜藿藿是心裡的美味佳肴。俗話說,蘿蔔快了不洗泥,有意思的是,人們拔出甜甜根,用手拇拉淨根上的泥土,眼不見為淨,便放在嘴裡大口馬牙地咀嚼起來,甜絲絲汁液滋潤着身體,好不愉悅!
挨餓的人群就像是蝗蟲披上了人皮,你追我趕,成群結隊,一看到綠木楞就齊頭并進哄搶起來。為一棵麻神菜,你揪着我拽着,誰也不讓誰,誰也不撒手。怎麼辦?雙方一交力,誰多誰少,這時誰也不言語,就算是不了了之。
到了冬天,人們吃牛皮做的腰帶,這還是好的吃頭,還有的從地裡用筢子呼啦木棉花殼蒌,弄到家裡捯饬成小碎屑,然後用水煮着吃,對身體營養多寡,他們不在乎,反正挺着大肚子,走起路來咣啷啷嘩啦啦直響,林林凸顯出肋肢篷子卻格外搶眼。不僅如此,口欲之後便是代謝,趕解開大溲了,吭哧癟肚,臉憋得杠紅就是拉不下來粑粑,沒有辦法,隻好找人用手扣或用棍子往外掏,其情其景,莫不令人心驚肉跳。
村裡一個男人去親戚家要吃頭,這個親戚是個瓷實戶,家裡存了點吃的。天一亮,東方雲霞好像綢緞子在天際鋪了開來,日頭紅着臉,是害羞,還是被誰熱吻過,則不得而知。
這個男人為了省勁,便漫趟漫地裡走着,越阡度陌,踢裡嘡啷。俗話說,吃不了兜着走。他親戚家一看,讓你吃就不錯了,你還要往家裡拿,這可如何是好?如果讓别的親戚知道了,那還了得。為此,他姑父特别掇嫌,心裡有一百個不樂意。他姑姑對老頭子說就讓孩子帶一點吧,畢竟娘家也得有人吃飯。為此,他姑父對妻侄兒叮囑道:“你帶點走也行,但你要在這裡多待會,趕天黑了才走,免得讓路人給奪了去。”
要說被人掐拔,搶人家吃頭這種現象屢屢發生。這個男人過頭口起就有一家,這家裡有一對雙生,專門幹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日,有一個小孩子拿着菜餅子一邊走一邊舔着吃,生怕吃完了挨餓。這個孩子剛走到過頭口起,伸長着脖子舔着正上勁之際,“啪嚓”一聲,菜餅子掉在了地上,粘上了不少土,這個孩子剛要彎腰去拿,便被這對雙生用腳踩了個稀粑粑爛,然後唾上唾沫,好不腌臜。這個孩子看見這對雙生拿到手裡很快就跑掉了,論力氣,一個小孩子打倆大一點的孩子鬥不過,追又追不上。人家是掙食戰,是拼命跑。你是追人家,身單力薄自然不好追上。
于是,這個孩子撇開八萬嘴,哇咧咧,哇咧咧地哭将起來,向自己家裡走去,旁人見這個孩子邊走邊忿吃,問吧,這孩子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看見不是自己家人怎的,騰愣着能帶筒子從眼前走過。
到了黑介,這對雙生偷候摸候回到家裡,卻被父親一手一個扯着兒子耳朵,質問道:“你們今個幹嘛來,給說實話,不然的話,皮錘巴掌伺候。”這對雙生被揪疼得龇牙咧嘴,随即就這勁捉着父親的手,生想打起提溜來。
然而,父親依然不依不饒,拿起笤杵疙瘩恨恨地打将起來,一本打還一本訓斥道:“我叫你倆不要臉,我叫你倆給我搿呮,我叫你倆掐拔人家。”這對雙生趕緊求饒道:“爹,爹,我倆以後不敢了,肯定聽爹的話!”
父親心的話:算了吧,吓唬吓唬孩子,讓他倆不再跟人家搿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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