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姑娘,如此一來,共有八個方向能發射炮丸,就如魯繡的百花不露地一樣,沒有死角了。”
鄭海珠莞爾笑道:“夫人比方得好,正是如此。倘使在疑兵之計裡誘敵深入,須像我們松江顧繡和韓媛繡,作好留白。這堂堂皇皇一座要塞擺在這裡,留白就是找死,當然要布置得越周詳細密,越好。”
郭氏心服口服:“鄭姑娘,你平時是不是也愛讀兵書?”
鄭海珠直言:“讀不太懂,但我有幸結識的才俊,知兵者也不少,平時多聽他們講講,獲益匪淺。”
其實,鄭海珠說的這一大通,去煙台遊覽的現代人都能看到,那些炮台,本來就是孫元化做登來巡撫時,學習葡萄牙人布置碉堡火力的軍事思想,在戚繼光時代的登州水城基礎上改造的。
隻是這萬曆末年的初冬,登州水城還不存在“交叉火力”的炮台群落,正好讓鄭海珠晃一晃身為後世來人的金手指。
這種給自己樹立“知兵”人設的話,她回到松江、見到孫元化之後,更會詳細說叨一番,投這些主張西學的文官所好。
郭氏站起身,又回到亭子裡,向着幾個方向看了一圈,嘴角忽地劃過一絲複雜的哂笑。
“鄭姑娘,我若是個男子多好,像我爹爹那般,一仗仗打下來,從千總到遊擊,從參将到總兵,調到登州一樣的軍鎮來,問你買上一堆火炮,好好營建一番。”
郭氏的眸中,三分向往,七分惆怅。
後者壓過了前者,令她很快陷入緘默,沒有再說下去。
鄭海珠很果決地搖頭:“夫人不必怅然。我不是男子,也能跑船、經商、建學堂、造火炮。叫我一聲”小友”的石砫土司秦将軍,不是男子,也能領軍打仗,上陣殺敵。夫人,咱們女子的路,不是老天給的,不是男子定的,是自己走出來的。”
郭氏戚然:“我已是魯藩宗室的婦人。”
鄭海珠道:“那又如何?佘太君也是一品诰命,照樣沒有被禁锢于後宅。夫人,連這莽莽天地,都會滄海桑田,我們将來的命途,又為何要由眼前的情形限死呢?”
鄭海珠說到這裡,的确有所動容。
與郭氏相處大半個月,鄭海珠已漸漸喜歡上這位青史未留半個字的女子。
和韓希孟、姚氏一樣,這位郭氏的能力與心性,也都表明,她不甘做一個困于後宅的小腳媳婦,而幸運的是,她的丈夫,也像顧壽潛和黃尊素一樣,願意給她相當程度的自由。
況且她還出身武将世家。
這樣的人才,不去助燃她心底本就未滅的火苗,太可惜了!
“夫人,”鄭海珠柔聲靜氣地說道,“我在福建海上見過的子母铳,并不需要男子那樣的蠻力,就可以填裝發射。我的屬下去濠境看過的紅夷炮,清膛、壓彈、點火,以及測算角度,也不是必須有蠻力,十二三歲的少年可為之,我們這樣青壯的女子,怎會做不了呢?秦将軍可以與夫君一道,帶出名震天下的石砫白杆槍騎兵,夫人和小殿下鸾鳳和鳴,或許不僅訓得出騎兵,還能練出一支女子火炮軍。”
郭氏轉過頭來,面上那番望洋興歎之色倏地退去。
她盯着鄭海珠,若有所思。
但鄭海珠并不需要在一日千裡的進度,今天這個機會,點到為止就好。
她搓一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告罪道:“不瞞夫人,丹崖山往東南,就是我們走貨的小港,此番貨色都是上等錦緞,草民怕裝船不細緻,目下想趕去瞧瞧。”
郭氏看看日頭:“那你快去,可會騎馬?”
鄭海珠知曉大明的交通是“南船北馬”,所以北上前,在松江和鎮江,都學過騎馬,疾馳不行,小跑是不憷的。
況且,以她今日所打的算盤,自然想問王府要一匹馬。
見鄭海珠點頭,郭氏随即吩咐站在亭子外的侍衛長樊彬:“把赤如意給鄭姑娘,赤如意性子随和,不欺生。”
馬牽過來,鄭海珠瞅一眼馬屁股,不錯,有鎮國将軍府的花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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