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志平走得太快了也太突然了,安老太太現在連吃飯喝水都得靠人照顧着,安良自己也沒有任何處理喪事的經驗。連殡儀館這裡都還是紀委的工作人員幫着送來的,他什麼也不清楚。剩餘的親朋好友大概隻有餘力來走個悲傷的過場,卻沒有餘力操持任何事情了。
此刻陳奇一問,安良才茫然地意識到了還有這樣一樁事情。
陳奇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不好:“我靠…你也沒安排嗎?那等會兒怎麼辦?”
安良看了一眼跪在安志平的遺體前不肯起身的安老太太,揉了揉鼻梁:“我去問一下殡儀館的工作人員吧…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先…把骨灰暫存一段時間。”
陳奇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安良的胳膊:“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結果等他們倆找到了喪葬辦公室的主任之後才發現不對,戴着老花鏡的主任翻了翻面前随時都會散架的工作日志後疑惑地擡頭:“安志平…不是聯系好了神山公墓嗎?位置都在這兒呢…等會我們會把骨灰交給家屬去安葬的。”
安良連神山公墓在哪裡都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翻了一眼那本子,發現登記日期是昨天。
“神山公墓?”陳奇比他知道的略多一些,也不知道這人哪裡來的這些三教九流的生活常識:“那裡不是要提前好幾個月才能買的嗎…比給活人買房子都麻煩…什麼人能在幾天之内就把墓地買好啊…”
他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說,安良卻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把手中的工作日志合上遞還給那位主任:“謝謝。”
陳奇被他拉出門的時候還在疑惑,疑惑中還摻雜着對于自己沒有及時想到買墓地這件事的懊惱。安良輕輕地打斷了他:“沒關系,不怪你們。我才是那個當兒子的,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上面去,是我的錯。”
陳奇一邊和他并肩往告别廳走一邊壓低聲音問他:“那這墓地是誰買的啊…現在最差的一塊墓地都是好幾萬呢…尤其神山公墓那邊價格更高…”
安良沒說話,他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他甚至開始覺得諷刺了起來:安志平大概到最後也不會想到,連死後的這塊安身之所,都是他曾經辜負過的那個少年人為他添置的。
時光若是倒退回十幾年前的那棟别墅中,在秦淮第一次看見面前的安志平的時候,在他被安志平留在了那座别墅裡的時候,在無數個恨意如蟻噬骨的夜晚裡,他會不會意識到,将來的某一天,自己會為面前的人購買那一處墳墓?
命運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導演,讓人間都成了一出荒誕不經的戲劇。愛和恨糾纏在其中,就像是同時奔流入海的兩條暗河,到最後彼此糾纏不清地融為了一體。
未到審判日來臨的那一刻,我們終将迷失于過往,臣服于當下。
安良想了想,給秦淮發了一條微信。他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隻有簡單的三個字:“謝謝你。”
謝謝你因為我而放下一切前嫌,也謝謝你從不曾宣之于口來邀功請賞的溫情和體面。
安老太太在葬禮過後就向警察學院請了年假,她說想要回東北老家去看看。她嫁來重慶二十多年,除了過年的那幾日之外,平日裡并沒有什麼機會回自己生長的故鄉。
安良沒有多說什麼,他找秦淮借了車,将安老太太和她的大包小包一起送到了江北機場。
安老太太在上車的時候神色就有點兒異樣,到了機場的停車場裡還是沒忍住,低聲問安良:“良良…這個車是不是…”
“嗯。”安良點了點頭,探身從後座提過來安老太太随身帶着的小挎包:“是秦淮的車,我找他借的。”
安老太太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等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是濃烈的哽咽和小心翼翼的試探:“你現在…還跟那個秦淮…”
安良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地庫裡的光線太暗了,他連身邊人的表情都看不清:“我和他在一起呢。”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的心裡是一種奇異的平靜。安良并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刺激自己的母親,也不想為了安撫她而有什麼隐瞞。“他和秦淮在一起”這個事實本身就是不容反駁與質疑的,被他說出口的時候也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好像在陳述最平靜不過的一件事。
安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她的手搭在自己挎包的鎖扣上輕輕顫抖着,過了許久才低聲道:“那你下次見到他的時候…替媽給他帶句話行不…就說,”安老太太抽了一下鼻子:“當年的事,是咱家對不起他,媽對不起他。”
“好。”安良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甚至露出了一點隐約的笑意:“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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