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歎,這個人果真吃不了一點虧,非要我表明心迹,若是我題的不合他的心意,隻怕是不得安甯。我微微想了想,擡筆蘸了墨在畫的右上角題上一句‘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落款阿染。這下子他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男人要面子,女人也是要矜持的。“阿染,你真的這麼想的嗎?”他的語氣裡還含有遲疑眉眼探尋似的掃向我。我已隐隐猜到了他今日為的那般,心裡滑過一抹怅然,眼光盯着他優雅的下巴,輕聲細語地問,“我們就要回去了麼?什麼時候?”該來的終歸要來,躲也躲不掉。他一怔,捏捏我的手心,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冰涼得吓人。他拉我倚着他坐下來,聲音低啞的問,“怎麼?難道你不願意?”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每件事的發生都有其必然的原因。府衙最近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也經常忙碌得不見蹤影,雖然我從不過問,可不用想也明白,這天下,定是要起風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他,把臉埋在他的懷裡,喃喃自語,“沒有不願意,隻是……有些害怕。”我也說不上來隻是什麼,就是一種莫名的惶恐。他攬着我的肩,強勢地攫住我的下巴,微眯起眼,蓦地俯下吻我,那不容人抗拒的侵入似乎要将靈魂吞噬。他的手開始不安分的蜿蜒摩挲,我一直揪着他的衣襟發顫,全身酥軟無力,大腦的意識開始迷離,隻無助的拍着他抗議。在我以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終于放過我。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眉眼橫了他一下,心念一起,用手指點了墨就朝他臉上劃了去,“儒雅倜傥的明王殿下竟然是個浪子,也不怕被人說道!”我見他滑稽的臉上一點墨,忍不住放聲大笑。他在我耳邊恨恨的說,“好哇,你這小丫頭竟敢戲弄我,看我怎麼收拾你!”手下更不饒人的搔我癢,最後自己也笑了出來。我一邊躲一邊樂嘻嘻的喊,“救命啊,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大爺就饒了小女子吧。”他故意闆起臉,豎起劍眉,用兩手指擡起我的下巴,“不能饒,饒了你以後豈不是要騎到爺的頭上作威作福?不過看你尚有幾分姿色,就罰你陪爺一輩子吧。”他似想到了什麼,忽然松了手伸進袖筒裡,過一會低下頭在我腰間擺弄半天,然後又塞了一冰涼的東西到我手裡,大爺般慵慵懶懶靠在椅上命令道,“來,幫我系上!”我垂眸一看,原來是塊潤澤的半玉,是我落在甄家的那一塊!怎麼會在他那裡?我怔忡地望着上面刻着的“阿染”兩字出神,我連忙看看在自己腰間的那塊,刻的果然是“澤天”,顫着手将它們二合為一,是一塊完整的鸾鳳玉扣。我有種想哭的沖動,摸摸臉頰才發現原來沒有淚。手指忽然變得很笨拙,系了半天才好,喉嚨艱澀地呢喃,“一輩子很長呢……”“當然要長,我們還要長相厮守的,不隻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你都是我的。”“誰是你的?少來,哪有人像你這麼霸道?”我窘促的推拒他密實的擁抱。“嗯哼!我是霸道定了。快,現在先念我的名兒來聽聽。”他收緊了臂膀,空氣裡都是他身上的龍涎香味,絲絲撩動着我的心。我做個鬼臉,享受着撚老虎須的樂趣,“你名字很好聽麼?我偏不叫。”“澤天澤天,澤被天下,怎麼不好了?快叫,不然我可生氣了。”這個自大的男人。後來看他冷下臉不理我,我才無奈地小聲地喊,“澤天。”那一刻,他滿目絢爛絢爛,仿佛天下盡在他手中。他斜睇着我,手指不安分的撥弄我的發絲,似不經意的問道,“阿染,你可有什麼願望?”我枕在他的腿上,仰着臉望出窗外,午後的陽光暖得人舒服極了。我半眯起眼,吊胃口的嬉鬧,“我的願望是……不告訴你!”他徐徐揚起眉,咬牙切齒的拍了下我的額,“這鬼靈精的小東西!”語氣卻有一種道不清的寵溺,那抹淺淡的笑容早已映入我的心底了。接着,他的吻開始點點碎碎的落下,發際,眉心,鼻梁,嘴唇,頸窩……大有燎原之勢。隻不過,即使我有心交與,也得看時機對不對。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外頭喊道,“禀報殿下,京城八百裡急件。”沒有他的吩咐,外人不得進來。我霎時清醒過來,看看自己跟他,姿勢暧昧,春衣缭亂,真真是丢死人了!我趕緊起身,推着他怒道,“都是你害的!”他笑得跟得逞的狐狸似的,見我實在是羞不過,才正經八百地坐起來整理自己。“進來吧。”他的語調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清冷淡漠。我坐到屏風後,側眼看去,隻見那人交給他一封信,揮退以後他才打開來看,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眉擰成川字,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了?”我越過屏風徐徐走到他身邊。他随手把信遞給我,冷冽沉重地說,“琉璃和靖晏,被‘請’去東宮做客。”他恨恨地說那個‘請’字,帶着滿滿的譏諷。“什麼?太子已經要開始動手了嗎?”我一驚,連忙浏覽信箋的内容,真是字字句句敲心,早前就聽司青說明王府一脈被太子明裡暗裡打壓,現在竟連婦人孩子都要拿來做要挾麼?看來太子真是等不及了,隻不過手段實在算不得光明磊落。他一聽到太子二字,目光霎時變得陰狠非常,不複适才的淡定。這樣的他我隻在幽郡被困之時見過一次,那以後拓跋族被打得落花流水。“這個人,這個人竟然是我的大哥!”他怒不可遏,忿忿地一捶桌子,脆弱的桌案應聲而裂,東西零落一地,“若他敢傷他們分毫,我定讓他不得好死!”“澤天,你别這樣……”我試着讓他平靜下來。這麼多日的溫柔以待,讓我一下子适應不來他此時的狠厲,随即頓悟,再溫柔的蕭澤天,他本身還是明王,還是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我不能一葉障目。空氣冷凝了起來,安靜得出奇。待我回身,他已恢複沉穩,“你别擔心,我自有法子應對。他們有殷家護着,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亂子的。人在做天在看,每個人做事都要付出代價的。”他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知道事情不是這麼輕松的,隻是我毫無用武之地。不知道他是如何周旋的,總之寒食過後,陛下就下了一道旨意讓他即日回朝,果然沒有誰能難得到蕭澤天,是我太杞人憂天了。他很快就要重新回到那屬于他的天地裡,隻是我并不開心,我想與他在一起,卻不表示我想跟他回邑甯。馬車漸行漸遠,看着已經遙遠模糊的幽郡,我竟然有不舍,這小小的地方,隻是我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我轉過身,他正悠閑地倚着軟枕看書。我踟蹰了許久才喊道,“澤天。”他放下書,望着我應了一聲,“嗯?”他沒有絲毫起伏的語氣,卻讓我倍感壓力。我咬唇道,“我想去陪陪外公,離家日久,是時候盡孝道了,到了,到了東郡就把我放下吧。”說完以後如釋重負。斜光暗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輕緩道,“也好,這番回去想必是又是一輪苦鬥,你不在我反倒安心,隻不過别到處亂跑,乖乖等我來接你。”他拍拍我的頭,眸裡星芒隐露,那種射獵般深沉的笑容意味不明,讓我微怯,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冷?”他說着就伸手幫我攏緊身上的披風。我摸着腰間的玉扣,忐忑地搖搖頭,他也沒在意,又繼續攤開書卷,垂眸細細讀了起來。馬車悠悠朝邑甯而去,他的天下,在那裡。我心匪石也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走進甄家的一天,這裡我曾經避之唯恐不及乃至厭惡,此時卻成了我最好的栖身之所。當年我因他的無心而離開,今時今日卻因他的有心而回來,仿佛是一個宿命的輪回。他送我到了東郡以後并沒有馬上就走,反而與大伯公促膝詳談了許久,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又或者達成了某種協議,總之大伯公自此以後沒有來找我麻煩,如此甚好。接着他連夜動身趕回邑甯,到臨别的那一刻我才發覺多麼的不舍,剛分開就開始擔心他記挂他。原來我早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依賴,變得脆弱,我很鄙視這樣的自己。外公一見到我便老淚縱橫,激動地伸出顫抖的手連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去年他為了救表哥而帶病四處奔波,曾輕度中風,腿腳已經很不利索了。舅舅和舅母也是華發早生,他們本來就是寡言少語的人,但是也難免半袖掩面,似欣慰似歡喜。少棠表哥如今在城裡書院當教書先生,自号閑雲,他從前就說過他渴望的是閑雲野鶴,笑傲江湖的生活。不過他整個人又重新開朗起來,可我知道他心中始終放不下小柔,年屆三十卻依舊孑然一身。聽聞年前大伯公又為他說了一門親事,他不但強烈的抗拒,還跟大伯公大吵一架,至此大房和二房也分了家,東廂西廂已基本不往來。這樣正好,我也不想跟那樣的人打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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