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思呈忙問:“是誰?”
莫不平道:“漓王。”
伊歌城南以射日台為中心的騎射場周廻二十餘裡,占地廣泛,最多可容納騎兵兩萬,步兵三萬,是平時天軍操練的主要場地。
聖武朝以來因戰事頻繁,天下尚武之風逐漸盛行,無論是仕族子弟還是平民百姓,大都騎馬射箭,修習武藝。久而久之,仕族之中除了遊園擊鞠、清談宴樂之外多以此為消遣遊戲,騎射場中處處不乏他們的身影。
夜天漓在封王之前便是天都大名鼎鼎的放浪人物,一等一的疏懶,一等一的纨绔,雖然現在接管了京畿司也絲毫不見收斂,照樣縱歡行樂,顯然沒有做個良臣賢王的打算。從那道委他以重任的诏令下後,京畿司中從來不見他的影子,非但如此,他還一聲令下将數千京畿衛大半趕出府營,任他們出入賭坊青樓也不過問。
滿朝皆知漓王聖恩隆寵,昊帝對他簡直就是縱容。他這般行事,惹得一群老臣憂心不已,頻頻上書規勸。可偏偏最近帝都中上報有司的案件逐日減少,城坊間治安良好井然有序,誰也挑不出什麼錯處,昊帝放任不理,漓王我行我素,十分逍遙。
天氣回暖,騎射場上就比往常多出幾分熱鬧,京畿衛的士兵們近來最怕的便是随漓王來校場,一見到漓王手中那杆銀槍,人人心中都發怵。
漓王的槍法現在是越來越出神入化,這幾個月興緻極好,幾乎每天都點十幾名京畿衛陪練槍法,哪個花拳繡腿讓他看不順眼,當即便逐出京畿司,連委屈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場中銀光爆閃,一柄長刀“當”地被激上半空,四周侍衛們齊聲叫好。夜天漓潇灑地将銀槍一擲,丢給身旁近衛,“刀都拿不穩,回頭練去!”
方才和他對練的士兵已在他手下走了近百招,正跪在面前惴惴不安,聞言喜形于色,知道今天算是過關了,“多謝王爺指教!”
夜天漓往外走去,剛才就聽到相隔不遠左營校場鬧鬧嚷嚷,一邊走一邊問道:“那邊吵什麼?”
侍衛立刻回道:“是麟台少卿鞏行和殷家大小姐在較量箭法。”
夜天漓奇道:“怎麼回事兒?”
侍衛道:“聽說年前殷家和鞏家定了婚約,殷小姐想必是不願,卻父命難違,便帶人找上了鞏行,好像是要逼他退婚。”
夜天漓聽罷,心裡便将殷監正暗罵了一聲,他到底把女兒當什麼?轉念又一想,說道:“走,去看看。”
左營校場中除了圍觀的将士和一些前來射獵的仕族公子外,另有十餘名身着騎裝的女子圍在四周,個個冠帶束發,英姿飒爽,看來是随殷采倩一同來助聲勢的。
這時候原本亂糟糟的哄鬧聲漸漸低了下來,夜天漓沒讓侍衛驚動别人,先站在了外圍往場中看去,卻見這哪裡是在比箭。殷采倩騎在一匹紫骝馬上,身着雪貂鑲邊騎裝,足踏烏皮勒金靴,手中飛燕銀弓彎如滿月,正隔着數步的距離不偏不倚地對準鞏行,面如寒霜,“鞏行,我話說得夠明白了吧?你到底答不答應!”
這鞏行正是鞏思呈的二公子,此人平時舞文弄墨,自命風流,除了鬥雞走狗花天酒地外倒也沒什麼劣迹,至少比起他的兄長要好得多。此刻被殷采倩拿箭指着,倒也不慌張,“大小姐何必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我一句話就能作罷?你我自幼相熟,也算是青梅竹馬,這婚約也無不妥當,怎麼至于動刀動槍呢?”
殷采倩柳眉冷挑:“胡說!誰和你青梅竹馬了?再說就算是要定青梅竹馬的婚約也輪不到你!”
鞏行笑道:“這麼說,大小姐難道是心有所屬?卻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何不請來一見?”
殷采倩向來崇拜的是霸氣英武的男兒,對他這種油腔滑調的花花公子最是厭惡,銀牙碎咬,臉上沒有半分好顔色:“對!我就是心有所屬,非他不嫁。他好過你千倍百倍,你若不服,先赢了我手中的箭,再去和他較量!”
即便天朝民風并不拘謹,在場的也大多是生性豪爽的将士,但有女子當衆說這樣的話還是引得四周嘩然一片。她話音落後,人群裡卻傳來陣掌聲,隻見夜天漓緩步邁入場中:“說得好!”
突然見漓王前來,鞏行和身旁諸人紛紛上前見禮。殷采倩也不能再這樣拿箭指着鞏行,收弓下馬:“王爺。”
夜天漓盯了她一會兒,挑一挑唇角,慢悠悠轉身對鞏行道:“鞏行,你好大的膽子,也不先問問她是誰的人,就敢定下婚約。本王倒想看看你有多少能耐,還能逼她嫁你不成?”
這話讓所有人愣住,人人心中都冒出一個念想——殷采倩方才所說的人,難道竟是漓王?若果真如此,按漓王平時飛揚跋扈的性子,這事絕不會善罷甘休。
鞏行呆了呆,他惹誰也不敢惹眼前這位驕橫的王爺,先時應對自如的模樣全無,“王……王爺,我并沒有逼她嫁我,這是兩府長輩替我們定下婚約,我隻是遵從父命而已。”
夜天漓眉梢一吊:“殷采倩早有婚約,尚未解除,豈能随便嫁與他人?你們兩家若糊塗了,本王給你們提個醒。”
鞏行道:“請問王爺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從來不曾聽說殷小姐另有婚約啊。”
夜天漓道:“聖武二十六年,殷皇後做主将殷采倩指為澈王妃,雖當時因虞呈叛亂,十一皇兄帶兵出征沒來得及大婚,但此事早就内定下來,這不是婚約是什麼?你鞏行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娶澈王妃?”
衆人都不想他說的竟是這件事,頓時面面相觑。當初這指婚雖确有其事,但澈王戰死沙場後,這事便到此為止,無人再提,可偏偏現在漓王一說,大家卻又都覺得無法反駁。宮中從來沒有旨意廢除這婚約,那麼殷采倩在名義上,的确應該是尚未舉行大婚典禮的澈王妃。
鞏行愣了半天才道:“可是澈王……”話說到一半,夜天漓一道鋒利的眼神直刺過來,竟駭得他沒敢說下去。夜天漓顯然不打算和他講什麼道理,警告過後,将目光轉到了殷采倩身上,待要看她什麼反應,卻意外地發現殷采倩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神情間一絲迷離的哀愁,讓他有些不解。
殷采倩見他看過來,往前走了一步,對鞏行道:“王爺說得沒錯,我與澈王的婚約從來都沒有解除。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我喜歡的人,他比你好千倍百倍!”她一擡下颌,揚聲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無論澈王生死,我殷采倩非他不嫁!我現在就入宮請旨完婚,鞏行你要是有膽量的話,咱們去請皇上和娘娘聖裁!”
她此舉大出夜天漓的意料,因為澈王的事,夜天漓恨極了殷家和鞏家,對殷采倩的态度也大不如從前。他今天插手此事,原本就是想讓這兩家騎虎難下,就算不陷入兩難的境地,也要顔面盡失,落人笑柄。至于殷采倩是不是真要為澈王守節,這原本并沒在他的考慮之中。突然聽到殷采倩要履行那時的指婚,驚愕之餘,不免有些震動,“你要和十一皇兄完婚?”
殷采倩道:“不錯,我要和他完婚。”她決心已定,當即翻身上馬,便出校場而去。
夜天漓比殷采倩遲了一會兒,沒能在入宮之前攔住她。他趕到緻遠殿,才知皇上和皇後都在清華台。
清華台殿閣玲珑,因在宮城偏南一方,臨近岐山地脈,有溫泉之水接引而成五色池,池水色澤深淺多變,靜暖如玉,清氣馥郁,常年不竭。每到冬季,四處冰寒雪冷,唯獨這裡溫暖。五色池四周遍植蘭芷,這時候修葉娉婷,已袅娜綻放,淡香缥缈于蘭台鳳閣,那股出塵的安靜與外面翦翦風寒的冷春自不相同。
卿塵因怕冷,入冬以後便常居此處,一來避寒,二來那溫泉之水略具療效,對身子十分有益,便于調養。夜天淩除了召見外臣,平日批閱奏章、處理政事也都在這裡,今天正和卿塵商量什麼事情,神色沉肅,卿塵臉上亦略帶傷感。殷采倩和夜天漓先後求見,一個提出這樣離譜的要求,一個站在那裡欲言又止,夜天淩聽着眉間便見了幾分深色,也不看殷采倩,隻問夜天漓:“怎麼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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