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涯将視線投向一旁,問道:“世子殿下以為如何?”
南宮憂道:“如今你才是天極門掌門,我自然尊重你的意見。”
段長涯短暫眺向窗外,夕陽西下,将高聳的樓閣與敞闊的庭園攏入暮色。暮色中藏着無數夜不能寐的人,都在等待他的決策。
人世間哪有那麼多輕松恣意,從前他之所以活得潇灑自由,不過是因為有人在身後給他搭起一片庇佑。
可那庇佑真的是天經地義的嗎?他的劍究竟有多麼光芒璀璨,值得無辜百姓以命償換嗎?他的父親為守住段氏的榮光,犯下難以饒恕的重罪。現在,先祖的榮辱套在他的肩上,變作沉甸甸的枷鎖,壓彎他的脊梁。
那個率真的年輕人在這個夜晚死去。
今夜過後,他隻能背負枷鎖而活。
他轉向宋雲歸,道:“我接受并派的提議。”
初升的星河在深藍色的夜幕中閃動,等待着月上中天,新一輪的皎輝照徹黑暗。
然而,那勘破天光的利劍,已被段長涯束之高閣,黯然失色。
*
聽了段長涯的話,宋雲歸的臉上浮現起明快的笑意:“段公子果然是爽快人,看來我事先準備的一番說辭倒是多餘了,今晚我便将好消息與東風堂的弟兄們分享。”
宋雲歸的口吻透着愉悅,像是在宣布天大的喜事一般,段長涯也隻能賠上笑臉,勉強附和。天之驕子何曾在人前低過頭,然而時過境遷,他已從雲端跌落,跌入一片混沌的泥沼。
待宋雲歸離開後,他也要将并派的消息公之于衆,今夜大約是天極門存于江湖的最後一個夜晚。常昭付出生命捍衛的歸宿,終究還是拱手讓給了别人。
但隻要他答應宋雲歸的要求,與東風堂并派,其餘天極門弟子便可洗刷污名,擺脫罪狀,重新拾回顔面,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
在段長涯眼中,這些人的前程比天極門的招牌重要得多。為了成全昔日同僚,他心甘情願丢掉掌門之實,丢掉先祖的榮耀。哪怕成為段氏的罪人,也在所不惜。
然而,宋雲歸向他索要的代價并不止于此。
“對了,可否将掌門印借給我一用。”
段長涯眯起眼睛:“天極門并無掌門印,家父與人通書,隻是加蓋段氏家印于書末。作為掌門信物代代相傳的乃是天極劍,倘若宋堂主想要,我這就取來奉上。”
宋雲歸立刻擺手:“天極劍是你的佩劍,就算我拿了也是暴殄天物。實話實說,我想借的東西,就是你口中的家印。”
“敢問宋堂主索要家印有何用途?”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這兩日海上的風浪已有漸退之勢,很快就能恢複通航了,今日我已派人紮築舟船,待到明日便送信去臨安府衙求援。”
段長涯露出詫色,他差一點忘了,這些天在瀛洲島上發生的諸多劇變,外界尚不知情。
宋雲歸道:“你也知道島上形式紛雜,我希望臨安府衙能增派一些人手與船隻,将困在島上的武林人平安解救出去,但我并不識得府衙中人,怕他們起疑心,耽誤了正事。你的父親素來與官府交好,我想以他的名義發信,多少會容易一些。當然,家印隻是暫時借用,用過便還給你。”
段長涯望着對方,将信将疑。
宋雲歸見他久久不答,便問道:“往後大家都是自己人,段公子莫非信不過我麼?”
四目相對,宋雲歸的眸子鋒芒畢露,饒是臉上的笑意也掩不住眸底的寒冷。
半晌過後,段長涯答道:“我明白了,不過晚輩也有一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渝西渎加。
“父親的私物存放得很是謹慎,就算由我去取,也難免要翻箱倒櫃,鬧出不小的動靜,今晚是他的祭夜,我不想驚擾他。能否等今晚過去,待到明天一早,我親自派人将家印送到東風堂。”
“當然沒問題,”宋雲歸點頭應過,“并派在即,你們府上的人手怕是不夠,明早不必勞煩你們,我派人來取。”
“好,那就有勞了。”
并派的事由既已談攏,宋雲歸便打算告辭。段長涯一直将客人送到門外,兩人握手惜别時,宋雲歸突然勾起嘴角,露出笑意,道:“對了,明早我打算派柳紅楓來取家印。”
聽到這個名字,段長涯不禁一怔,臉色瞬息驟變,變得頗為僵硬。
宋雲歸接着道:“我都聽說了,今日便是在這府門前,你們兩人背水一戰,戰況精彩激烈,你臂上的傷也是當時落下的。”
段長涯點點頭,道:“的确如此。”
他的手臂已經悉心包紮過,刺客此刻,又隐隐泛起疼痛,比起手臂上的傷痕,更深的痛楚似乎來自心底,某個看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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