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來個德高望重的人将“月影”的事公之于衆,人們也頂多是更絕望,不會想着離開。因為曆次大災年,一旦背井離鄉成了流民,最後能活下來的遠不到半數,留在月影裡——根據多位蟲師的說法,反正身體沒什麼大毛病的成年人多半能挺過去,折個十幾二十年的壽罷了。
奚平掂量了一下,是他,他也不走。
轉生木被銀月輪掃過,他在木頭裡很不舒服。銀月輪的光似乎還殘存在裡面,細針似的紮着他的神識,提醒着他悠悠天道在盯着他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築基蝼蟻。
“随便看。”奚平被紮得有點冒火,頂着銀月輪的餘威,他天生的那點不羁被激成了偏執,心說,“爺就是要在這待着。”
一群小童了無心事地在旁邊追跑打鬧,其中一位大嘴一張,打了個豪放的噴嚏,鼻涕噴出半尺長。這位豪傑渾不在意地把大長鼻涕往旁邊的轉生木上一甩,“嗷嗚”亂叫喚着朝同伴撲了上去。
奚平:“……”
銀月輪餘威都不懼的“邪神”屁滾尿流地飛走了。
路過另一個樹坑,又看見一幫小孩,正圍着一個小姑娘叽叽喳喳。奚平看見娃娃就想起鼻涕,本想敬而遠之,路過時無意中瞥了一眼,卻見那衆星捧月的小姑娘正拿着花汁染料,在别人胳膊上畫小動物。
奚平一頓——她是在滿月痂上畫畫,瘆人的滿月痂被她塗成了小動物圓滾滾的肚子。
“我也有,我也要!”旁邊的小孩擡起手,亮出手背上有蛇鱗似的痂,“給我畫一朵小花!”
“我要貓。”
“嘻嘻,貓算什麼,我這塊最大,我要大老虎。”
“我先要的老虎,你不能要!我這塊比你的大,不信比比!”
不懂事的幼童們叫嚷推搡着,把滿月痂當成了勳章。
奚平靈感忽然一動,放出目光,見不遠處站着個蒙面的老人,是個蟲師。
正垂涎三尺地盯着這幫小小的“陽間鬼”。
奚平将神念送出去,叫駐守蛇王仙宮的陸吾過來驅趕這些聞着腐臭味來的秃鹫。
蛇王仙宮那邊,家底本來還算厚實,結果被秋殺這麼一折騰,靈石抽幹了至少一半,現在就算砸鍋賣鐵,頂多能湊出一兩千兩白靈,杯水車薪。
三哥那邊所有賬都得過明路,再說他要點零花錢就算了,大筆靈石過境也不現實。
時間太緊,數額太大,他也不可能把全部寶都壓在徐汝成身上。
還有什麼地方能迅速弄到錢?
奚平的神識一邊在滿目瘡痍的野狐鄉裡逡巡,一邊以大宛律為線索,将那些抓住了就得秋後處斬的罪名挨個琢磨了一遍,算計哪個來錢最快。
突然,他想起陶縣被破法镯籠罩時,升靈們洩露出去的靈氣差點把荒地變成青礦田的事。
是了,修士“竊天時”,是将周遭靈氣偷走藏在自己的真元中,這些人殒落以後,真元中的靈氣也不會憑空消失。
修士的屍體也可以當靈石用。
這念頭一出現在奚平心裡,就一發不可收拾地長了起來:至少在轉生木徹底腐爛之前,野狐鄉還是他的地盤,沒人知道牆頭路邊長的野樹裡遍布他的眼線,隻要操作得當,那些踏入野狐鄉的修士都可以是他的獵物……
一個築基……一個升靈,能抵多少白靈?
就在他思緒越來越往危險的地方滑,奚平耳邊“嗡”地響了一聲,神識像是被一張極細的金屬片彈了一下,餘音震顫不休。
奚平蓦地回過神來,那觸碰到他神識的冷意裡有熟悉的氣息……照庭!
“師父?”
沒有人回答。
奚平的神識便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轉了個遍,然而眼前隻有茫茫山丘,一眼看不見地平線。
他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點落寞,挑了一棵長在河裡沒被小崽抹過鼻涕的轉生木,奚平将神識蜷縮了進去,沉下心緒。五年來,他頭一次像個正統的仙家弟子一樣入定。
随着他起伏焦躁的心緒定下來,奚平“看見”了他神識上封魔印的束縛,沿着那枷鎖般的封魔印逆流而上,他和無渡海底的本體産生了一點聯系。
然後他聽見了長劍的低吟,從遙遠的東海叩着他的神識,奚平不由自主地順着那微弱的聲音找尋過去:“師……哎!”
又有劍氣輕輕打了他一下,這次他發現,照庭好像生氣了。
接着,清晰的劍意傳到了他的神識上,奚平接受得十分茫然:師父這是幹什麼?傳劍?他沒手啊。
但除了聞斐扇子上那幾個字,他太久沒從師尊那得到隻言片語了,忙凝神細品。
在飛瓊峰上的時候,支修沒教過他劍法——小弟子剛入門,差太遠了,教也白教,對牛彈琴。但此時,奚平身是築基巅峰,神識在峽江兩岸輾轉磨砺,更是可能比一般升靈還強橫,早已經今非昔比,奇異地,他發現自己能“看懂”師尊的劍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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