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喚了聲“侯爺”,在他對過的石凳上坐了,婢女斟了兩盞明前龍井,又呈上四樣時令點心。
“今日老夫人的話,侯爺都聽見了,不知侯爺以為如何?”寶珠開門見山地問他。
傅橫舟這才回過神,手指握着茶杯,低着頭沒看她:“母親說得不無道理,孩子養在夫人跟前,母親與我都可放心,于他自己亦好。”
寶珠訝然:“那玉桃呢?”
玉桃當然不情願,甚至因為寶珠的婉轉回絕,難得地對她生出感激來。
他也不是不能體諒玉桃的心。隻是,玉桃臨盆那時,眼看着情勢兇險,雲栀忙不叠地讓人去請夫人做主,傅橫舟方才意識到,在旁人眼裡,寶珠确實是侯府的當家主母。
一派花團錦簇底下,實情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更與何人說?孩子養在東跨院,終究不方便吧。
他擡眼,目光從寶珠面龐上隻掠過一刹那,竭力一笑,道:“便依夫人的意思吧。夫人不日進宮,也請善加珍攝。”
他的那一絲感傷寶珠全然沒領會到。既然兩樁事都有了結果,初九當日,寶珠便帶着杏兒進了宮。
這一回是小篆引着一架軟輿在宮門内等候。梁總管辦事曆來周到,知道寶珠還要帶着一人作伴,備的是一架八人擡,寶珠與杏兒一道坐進去依舊寬裕。
“夫人來時還沒進早膳吧?”小篆一手捧着拂塵,一手扶轎,腳下生風,嘴裡也不閑着,隔了簾子殷勤道:“兩儀殿裡膳桌子已經擺起來了。早前皇爺起身時禦膳房獻了一盅杏仁茶,這季節潤肺正合宜,他老人家嫌糊嘴,不耐煩喝,撂下就往朝上去了,待見完了臣工返來,夫人可要勸皇爺多進些。”
侍膳的人不勸膳,這是宮裡頭的規矩。小篆無非打量着這一位能和皇爺處得跟尋常小夫妻似的,關起門來私底下說什麼,就不要緊了。
一時到了兩儀殿,寶珠下了軟輿,往宣政殿那邊眺了一眼,召對還沒散,朝這邊開的幾扇門都緊閉着,看不見裡面的光景。
寶珠便與杏兒攜着,進兩儀殿次間裡坐下等候。
明間裡宮人們擺好了膳桌,待得皇帝回來,忙依着次序見禮,又去請寶珠前來。
寶珠趕緊領着杏兒走上前蹲福,擡起頭時,正撞進皇帝滿目的笑意裡。
一起用過早飯,皇帝尚有許多機務處理。這回出涼州,平常的朝政内由司禮監、外由三公九卿協理,若逢有緊要的,再八百裡加急送達禦覽,為穩妥起見,臨行前一日,皇帝自然不能疏漏下半分。
寶珠便靜靜地坐在一旁,悠閑地做着針線,默然相伴,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小篆哈着腰,帶着小内侍進來四處點上燈,又悄悄沖杏兒一招手,一道退下去了。
皇帝這才擲了筆,起身踱了幾步,走到寶珠這邊來。
寶珠見屋中無人伺候,知道又是小篆弄鬼,倒也不放在心上,自己走到盥洗架前,動手倒了些熱水在銅盆裡,笑向皇帝道:“我伺候您洗手吧。”
皇帝沒要她忙活,自己三兩下洗了拿巾子擦幹淨,便擡手替她捏着肩頸,問:“脖子酸不酸?”
寶珠輕輕搖頭,說“還好”。又問:“晚間進些什麼?早上有一道橘釀葛根粉調得倒很好,軟糯又不糊嘴。”
皇帝笑:“坐了大半日沒留神,你既餓了,怎麼不說?”連忙讓人去吩咐禦膳房,讓還像早上那樣做來。
寶珠說:“我也是一直坐着不覺得麼,這會兒也不餓,不過想着進些好克化的東西,免得夜裡睡不着再麻煩。”
皇帝拉着她坐下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等着開飯,這種體驗不得不說十分新鮮,不是盼着哪一樣吃食,而是盼着日落月升,得以周而複始地朝夕相對。
半夜下了一陣雨,京城裡的春雨可謂加倍地難得,兩個人都還沒睡,伴着“沙沙”地雨聲,商量着明兒一早出了宮的行程。
他們先走水路,從大運河到東阿一帶,逆黃河而上到渭河,再改換陸路自關中直達河西走廊。皇帝特意寬寶珠的心:“工部侍郎是個旱鴨子,頭一回坐船怕是夠嗆,我總要體恤臣下,路上不必急趕慢趕,很有機會看看沿途風光人情。”
寶珠不怕這些兜兜轉轉的折騰,隻覺期盼已久,連留宿宮中這樣重蹈覆轍似的一夜,亦不顯得慄然。
第84章.八十四龍血竭
沙船從通惠河南下,“林花著雨胭脂濕,水荇牽風翠帶長”的味道就日益分明起來了,寶珠與杏兒兩人住一間船艙,一路看什麼都驚奇,隔着錦簾對着外頭指來點去地議論也不怕被人笑話。
沙船是一種方頭方尾、平底寬闊的大船,因為吃水較淺,不如福船那樣受潮向風浪影響大,更适合在内河淺灘航行,唯一稍嫌不足之處,便是速度比福船略為慢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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