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逢此變故,是徹底看破紅塵了。每日除了歇息,剩下的光陰全在佛堂裡度過,就連皇帝有意作臉,隔三差五賞些菜肴,或是衣料首飾,她也一概無動于衷。
他不讓她來,原是體諒她。她自己大張旗鼓地違令,是何用意?
皇帝當即沉下了臉,而後察覺到懷裡抱着的元子“吭哧吭哧”掙紮起來,方才和緩了神色,回過身對寶珠道:“廚房的送炖品來了,叫人伺候你吃了再睡,我一時要回來瞧的。”
寶珠說知道了,“您隻管去吧!”
來的人不多,除後妃外,不過梵煙與玉珠——倒是内外命婦都有了。
因為知道皇帝在,衆人都不曾落座,分列在兩旁恭候着,一時鴉雀無聲的。
待得皇帝親自抱了元子進來,梵煙、玉珠兩個尚罷,後妃們心裡可謂五味雜陳,惘然的有,含酸的有,驚愕的有,如甯妃這般沒抱着貓兒、手足無措的也有。
各自依着身份見過禮,皇帝一擡手:“都坐吧。家裡有喜事兒,不必拘着。”左右寶珠沒來,先不忙着給她們立規矩。
收生姥姥早就含笑在一旁候着了,皇帝便把元子交給她,自己也坐下來。
等到添盆的時候,皇帝上前來添第一瓢清水,又放了一枚玉龍子在元子身邊。
接着輪到皇後,她添了一把金锞子。
眉舒除了自己那一份外,還帶來了太後的金鎖片與長公主的南紅佛珠:“太後娘娘說,今兒好得多了,本想來同咱們一道熱鬧熱鬧,又想起皇爺您的囑咐,不願辜負了您的孝心,便托了妾帶來添盆兒。恰好長公主也正陪着娘娘,妾便都代勞了。”
鎖片這類東西,确實隻能由祖母輩贈下。太後想得周到,這一點皇帝是感念的。然而要尋人轉交,正經的皇後不囑托,偏将禁足中的眉舒召去,到底還是存了給她一道護身符的意思。
皇帝眼下不想發作,不過在心裡記了一筆,繼續看收生姥姥給元子澆水,,一邊念叨什麼“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
這些姥姥嘴裡都有一整套的祝詞,憑人添什麼,她都有相應的吉利話可說,一個人能撐起十個人的熱鬧。
兼有梵煙這麼個八面玲珑的人在,添盆還沒結束,妃嫔們已經親切地同她和玉珠交談起來。
皇帝對女人之間的閑話沒什麼興緻,好容易耐到洗三完畢,擺上席面來待客,按着禮兒,該請收生姥姥入正座,奉為上賓。
皇帝自然不與她們同席,正好惦記着寶珠,讓伺候的人不必忙活,又往後院去了。
走在中路上,忽然聞見一陣幽香,應是東面兒的一株骨紅照水開了。
皇帝便停下腳步,往東側的小道上拐去,預備折一枝梅花給寶珠帶回去。
沒走多遠,便撞見了皇後。
皇後趕忙向他蹲禮,皇帝因問:“怎麼往這兒來了?”
皇後勉強笑道:“出來透透氣,聞見梅香,就過來瞧瞧。”
皇帝看着她,沉吟片刻,道:“她正歇着,有什麼話,你對朕說。”
皇後以為自己不會再心寒了。她特地來這一趟,是為了看看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男人、别人的家——都是她從不曾擁有過的,隻好上這兒來長長見識。
他這樣回護着那一位。哪怕她真是過來賞賞梅花,也必定會被他當作賊似的防着。
皇後低着頭,微咬着下唇,随即倒像是想通了的樣子,再度向皇帝蹲一回福,說:“妾聽說承恩公病重,想求您準允妾回去探望,侍奉湯藥,往後再不踏入都中一步。”
這是她的籌碼,皇帝卻并不如她想的那樣滿口答應,竟是稍稍露出訝異來:“從來宮眷省親,也僅限于娘家就在京中的,單讓你一個人跋山涉水,沒有這樣的先例。”
難道皇帝的女人在宮外開府,就有這樣的先例嗎?不過是看他的心意罷了。
皇後不知道,早先大篆來見皇帝時,帶回了汾州府的消息,範老将軍燈盡油枯,恐怕就在這一二日裡了。
若是讓皇後滿懷期待地趕去,迎接她的卻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不許她離宮,懷着怨怼,也未嘗不是懷着希翼。
再者,她畢竟是當年自己親手從範家迎進宮的,這些年也沒有大的過錯,真送她回娘家,與下堂又有何異?她想得太簡單,到時候在範家該怎樣度日?
“你不要成日家胡思亂想,閑着不妨去母後那裡走動走動,或是讓九兒、妃嫔們陪你解悶兒。等承恩公身子大好了,朕再讓他們進京來,往後也就不回去了,屆時你與他們團聚不難。”
沒了承恩公,老夫人能常常進宮,多少算是寬慰。
皇後并不這樣想。她隻知道皇帝狠心,為着個寶珠,就能讓她範家家破人亡,不然區區一個織戶之女,何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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