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夜,他對這個懵懵懂懂的小玩意兒,生出了一種難以自抑的不舍。
皇帝壓制住了嗓音裡的哽咽,若無其事地說:“到了十六就滿周歲了,大名該正經定下來了。”
名字由皇帝來取,抓周禮便依了寶珠,在國公府裡辦。
這一回不但太後、太妃,連着恭王、長公主都來了。把世間所有之物盡數搜羅來,兩張極大的花梨木大理石案拼在一起都險些擠不下,還須留點兒空隙,把元子抱上去,看他先抓哪一樣。
太後跟喬太妃站在幾卷詩詞面前,拍着手欲引元子過來,将來驚才絕豔、滿腹經綸。
皇帝沉得住氣些,隻一聲不吭地觑着元子,盼望他自己爬到印章跟前去。
唯獨寶珠視若等閑:桌上擺的沒有一樣意頭不好的東西,即便元子抓的是糕點果子,照樣不會有誰說他貪吃,而是會被誇贊為福澤深厚、富貴閑人。
見恭王個子不高,隻能偏着頭往前面看,她尚還往旁邊挪了挪,省得擋住了他。
就這一眨眼的工夫,元子抓住了他看中的東西:不是為他特意預備下的這一切,而是用來鎮住鋪桌錦罽的一塊孔雀石。
衆人都愣住了,皇帝率先笑起來:“這孩子想是要做丹青大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既選了能制石青的孔雀石,餘下紙筆一類都易得,再為他選一方大名印章是正經。
皇帝擇了美玉,亦不假手于人,親自雕刻印面,一撇一捺,鄭重寫下了“李釋”二字。
第115章.一一五青花小罐
最後一筆才剛落下,太後趕忙道:“這印章又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刻好的,先取個意頭吧!”接着吩咐傅母将元子抱好了,别跌下去。
其餘衆人也有看見了印面上兩字的,也有站得遠些沒看仔細的,這時候都掩下各自的心思,由主家引着,按老例兒往前廳去進長壽面了。
直捱到回宮後,太後方才請了皇帝來,問他究竟是何意。
皇帝一派雲淡風輕:“若是姓夏侯,必要入玉牒,生母記作誰?寶珠素來是知進退的,不宜入宮便罷了,孩子留在她身邊,聊以慰藉吧!”
這話說的,真是心偏得沒處找。太後看得透徹,單是自己反對,皇帝哪肯就此罷休?必然是寶珠自己的主意——如此一來,皇帝更是滿心虧欠了,提什麼要求他不依?
想先帝當日專寵白賢妃,都不曾荒唐至此呐!
太後再四隐忍,而後方能繼續道:“要論補償,什麼法子沒有?别的暫不提,等元子大些,總要封爵的,屆時母以子貴,诰命不是又高一等?”
見皇帝不為所動,她也實在按捺不住怒氣了:“你心疼寶珠,難道我便将她看作了仇雠不曾?終究你是大徵的皇帝,堂堂一國之君,不該太過恣意妄為了。即便不姓夏侯,敢問這個李又有何來由?”
“天底下姓李的何其多,一個姓氏便值得這般風聲鶴唳嗎?”皇帝這時候終于笑起來:“男兒郎要立一番事業,憑的是品行才學,可不是宗族師門。昔日門閥之亂、黨派之争,殷鑒未遠,國朝豈能不引以為戒?”
為帝王者,永遠不缺各種冠冕堂皇的說辭。太後無言以對,隻好道:“既然元子不入玉牒,皇帝,你膝下依舊荒涼啊!還望你早做打算。”
“這個兒子省得。”皇帝欠了欠身:“還請母後萬勿為此煩憂,隻管頤養天年為上。”
旋即又想起一事:“聶琯表兄這戶部員外郎的銜兒也挂得有幾年了,今年便調到陝西清吏司去,掌管宗室勳戚、文武官吏的廪祿,好歹升到正五品來。”
這位置油水不大,勝在十分威風,倒正合自家侄兒那性子。太後暗想:皇帝真是把平衡朝堂的那份兒功夫用到極緻了。
堵嘴的蜜棗兒都遞到她跟前了,她哪敢不接着?母子倆的促膝長談,再一次地不歡而散。
徐姑姑沖宮女比了個退下的手勢,自己上前收拾了皇帝的茶具,一面向太後道:“皇爺有一句話說得在理,娘娘如今頤養天年才是本分,為皇嗣的事兒操心太過,倒顯得皇爺沒有盡到孝心了。”
太後看了她一眼,慨歎道:“我何嘗想讨這個嫌?但凡寶珠不姓李,就是立時讓元子做了儲君又如何?”自己也知道這話非同小可,忙放低了聲音:“偏他真就被那妮兒給拿住了——不知是果然情難自抑到那等田地呢,還是總疑着我有私心呢?”
眉舒是乳母的嫡親孫女,太後護着這麼個人,不是因為她的為人多麼難得,而是因為乳母當年對自己視如己出的那份恩情;再者麼,也确實不是沒有和先帝争個輸赢的意思。
到頭來,沒能在先帝面前出這一口氣,反而叫她和兒子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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