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翎驸馬趕緊活絡氣氛,命歌姬舞姬前來助興。&ldo;既然是晚宴,就不要比試劍術了!你們那麼喜歡看舞劍,我府中的舞姬擅長劍舞,要她出來助興不就行了?&rdo;&ldo;甚好!&rdo;淩子悅拍了拍案幾,德翎驸馬一向不喜好人與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客随主便。一位身着甲衣的舞姬手中握着劍款款而來,她的表情中有幾分羞赧,輕抿着嘴唇,肌膚白如冬雪,雖然談不上驚鴻之容,卻勝在清秀淡雅,别有韻緻。隻是這樣的女子跳劍舞,是不是太過陰柔少了淩厲之感?雲盈也低聲對一旁的侍者道:&ldo;果然這劍舞還是應由男子來跳。&rdo;51、劍舞那舞姬将劍平舉,遮住雙眼,和着音律送劍而出之時,那分氣勢令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振。她的手腕輕靈,身姿柔雅中又有幾分硬朗,飒爽之氣驟起,仔細看來是融劍術于舞蹈,賞心悅目又令人精神振奮。一曲終了,那舞姬的姿勢回到奉劍而立的姿态。&ldo;好!&rdo;淩子悅拍了拍手,身體略微前傾,細細打量着那舞姬,&ldo;你叫什麼名字?&rdo;那舞姬萬萬沒想到座上年輕俊朗的谏議大夫竟然會詢問自己的名字,頓時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雲盈抿唇一笑,&ldo;帝都城裡的公侯們還在議論說淩大人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娶妻,原來是不中意那些扶質弱柳的公侯小姐,喜歡這樣的女子啊!&rdo;雲盈這麼一說,那舞姬的臉頓時紅了,頭低的擡不起來。淩子悅頓覺自己方才那樣盯着一個女子看實在是無禮,甚至還有幾分登徒子的意味。&ldo;驸馬見諒,實在是因為淩子悅從見聽過這般精彩的劍舞,所以失了禮數。&rdo;淩子悅趕緊向上座的德翎驸馬行禮。&ldo;無妨無妨!難得我府中還有令子悅你一見傾心的。此乃我府中的舞姬也是明朔的姐姐,名喚明熙。&rdo;&ldo;明朔的姐姐?&rdo;淩子悅這才發覺明熙眉眼間的氣韻與明朔倒是十分相似。&ldo;你那麼欣賞明朔,若是真的中意她的姐姐,不妨……&rdo;德翎驸馬正欲将明熙送與淩子悅,未料到淩子悅卻止住了她。&ldo;在下對明熙姑娘的舞姿十分傾慕,但如此妙人驸馬定當為她尋覓一個真心待她的好夫婿。淩子悅暫無成家立室之念,望驸馬見諒。&rdo;淩子悅的婉拒反倒讓明朔松了一口氣。明熙再望向淩子悅,他是那樣一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更是朝中最年輕的谏議大夫,能跟他走,哪怕做個侍妾都是她的福氣。隻是他方才對自己的欣賞都是假意,隻是為了應承德翎驸馬嗎?&ldo;好了好了!我知道陛下交托了許多要事與你!你都自顧不暇,就連洛大人都說你忙得不可開交,本來還想讓你帶明熙走,若是累了倦了,還有人與你舞劍解悶。看來你一門心思都放在陛□上了!若真讓明熙跟了你,還不悶死!&rdo;德翎驸馬隻以為淩子悅覺得明熙出身卑微,配不上雲恒候府的門第,覺得淩子悅所想有理,自然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明熙依舊垂眉,但是心中卻隐隐泛疼。果然啊,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端着劍,明熙恭順地退下了。晚宴之後,淩子悅正欲告辭,德翎驸馬卻挽留道:&ldo;子悅啊,天色已經晚了,你再回去府中也做不了什麼事情。不如今夜就在我府中住下。正好也與明朔好好聊一聊!&rdo;明朔雖然不語,但是淩子悅看出來他很想自己留下。&ldo;驸馬盛情難卻,淩子悅叨擾了。&rdo;&ldo;哪裡,哪裡!&rdo;德翎驸馬吩咐下人為淩子悅準備卧房,親自将淩子悅送至房門口。夜色甯靜,庭院深寂。仰起頭來便能看見明月溫暈。德翎驸馬為她着實準備了一番,隻是淩子悅睡不着。推門而出,便見着幾個歌姬抱着琴走過回廊,尾随其後那低眉時風緻難掩的正是明熙。&ldo;明熙姑娘……&rdo;淩子悅叫住了她。明熙來到淩子悅面前十分恭順地行了個禮,柔聲道:&ldo;大人……&rdo;領着歌姬的嬷嬷使了個眼色,其他人便跟着離去了,隻餘淩子悅與明熙立于月色之下。&ldo;在下拒絕驸馬的好意,并非不看重姑娘,而是淩子悅實在身不由己。&rdo;&ldo;奴家感激大人對奴家如此盡心。大人出身侯府,又曾是天子侍讀,而今更是朝中備受陛下器重的谏議大夫,明熙乃一賤婢,怎麼配得上大人。&rdo;聽明熙這一席話,看起來知道分寸極為卑微,淩子悅卻聽懂了明熙被傷了心。&ldo;明熙,你是明朔的姐姐。我淩子悅既然做了明朔的朋友,若你嫁給我,我必得給你最悉心的愛護,這才對得起朋友之義。無奈淩子悅的婚事必得由陛下做主,他日陛下若命淩子悅迎娶其他公侯女子,她們生在權貴之家,隻怕不會善待你,淩子悅若不能給你幸福卻又帶了你走,他日要我如何面對明朔?&rdo;淩子悅一番肺腑之言,明熙自然明了她的心意了。明熙雖然早就想到将來會有這樣的境遇,但心想做了淩子悅的女人至少明氏一門再低賤也會有所出路。她本以為像是淩子悅這樣的貴族是不會想的那般深遠,卻沒想到他卻将她明熙的終身大事看的如此重要。&ldo;是奴家愚鈍,竟然誤解了大人的好意。&rdo;&ldo;姐姐,淩大夫性格直爽,與人交往從沒有門第貴賤之分。他将弟弟視作朋友,又怎會看輕姐姐呢!&rdo;不知何時明朔走了過來。&ldo;明朔,你來的正好。你若不來,我就去找你了!&rdo;&ldo;大人,可是換了地方難以成眠?&rdo;&ldo;正是!不如我倆秉燭夜談可好?記得驸馬說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嗎?&rdo;&ldo;若是這樣,明朔謝過大人!&rdo;&ldo;那我去為大人準備些點心!&rdo;明熙解開心結之後,整個人也顯得開朗許多。于是淩子悅與明朔便對坐于案前,讨論着那部《雲謙三策》,淩子悅為明朔細細評點,并輔以當年雲頂王朝開國前的戰例,令明朔豁然開朗。隻是明朔的表情卻由明朗轉為歎息。&ldo;怎麼了?&rdo;淩子悅好奇地問。&ldo;大人對兵法戰策了若指掌,十分懂得審時度勢。若大人能為将帥,何愁戎狄不破?&rdo;&ldo;可惜淩子悅卻是個士大夫。&rdo;淩子悅看向明朔,認真道,&ldo;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你的身上。終有一日,明朔你必教世人刮目相看!&rdo;明朔的目光難以自抑地看進淩子悅的眼睛裡,淩子悅所說的仿佛不再是一個想法,而是既定的事實,是他明朔的宿命。就在此時,有人拍響了房門。&ldo;明朔!明朔你睡了嗎!&rdo;明熙的聲音傳來。&ldo;怎麼了?&rdo;明朔站起身來,推開門便看見明熙臉上十分焦急。&ldo;是玉兒!玉兒她……她不慎從榻上落下,動了胎氣,已經流了許多血了!&rdo;&ldo;什麼!&rdo;明朔倒吸一口氣,轉身向淩子悅行禮,&ldo;大人,明朔的姐姐早産,明朔須得前去照料!&rdo;&ldo;去吧!等等!&rdo;淩子悅想到了什麼又叫住了他們,&ldo;穩婆呢?還有郎中呢?&rdo;提到此,明熙蓦地在淩子悅面前跪下。&ldo;大人,奴婢的姐姐數月前與軍中校尉私定終身,待到姐姐有孕之後,這校尉卻不肯迎姐姐入門,為了前途娶了妻貴族家的小姐。驸馬大恩還是将姐姐留在府中,其他人自然卻對姐姐極為冷淡!&rdo;&ldo;府中可有郎中?&rdo;&ldo;方才我去求了府中的陳郎中,他說須得有穩婆才行,否則孩子在姐姐腹中無法出來,隻怕大人孩子都會……&rdo;&ldo;明朔,你駕車,我随你去請穩婆!&rdo;淩子悅不說二話推門而出。&ldo;大人,若是驸馬怪罪……&rdo;&ldo;什麼時候了還擔心驸馬怪罪?而且驸馬不是見死不救之人!&rdo;&ldo;謝大人!&rdo;于是明朔駕車帶着淩子悅一路奔波将穩婆請了來。門外,淩子悅與明朔聽見明玉因難産而哭泣的痛吟。明朔急于上前都被陳郎中給攔下來了。&ldo;明朔,你姐姐不會有事的!&rdo;淩子悅親自去請穩婆傳到了德翎驸馬耳中。天還未亮,德翎驸馬便趕來雜役房,見淩子悅立于房門口,上前道:&ldo;子悅,明玉不過是我府中的女奴而已,沒想到堂堂谏議大夫竟然為了救她而徹夜奔波!&rdo;&ldo;驸馬!&rdo;淩子悅急忙行禮,&ldo;雖然明玉不過是個女奴,但她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若知道明玉一個弱女子被薄幸之人抛棄,有了身孕卻無人照料,如今受傷難産命在旦夕,陛下必然會心痛。淩子悅隻是不想陛下心痛罷了。&rdo;德翎驸馬歎了口氣,&ldo;這哪裡是陛下心痛啊!而是淩子悅你悲天憫人罷了!這明玉也算吃盡了苦頭,若她能平安産下孩子,日後隻要勤勉做事,其他人也會對她改觀,她的孩子我也會讓他待在母親身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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