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高懸藍色的燈籠,停柩的靈堂裡滿是靈幡挽聯,徐老爺生前德高仁厚,往來賓客中弟子門生衆多,個個身着重孝,無不悲切泣涕。
接待吊唁的管家從門口回來,走跪在靈堂的趙家兄弟身邊低聲禀報:“府尊大人過來了。”
徐銘宏擡起頭,身着麻布服的衣袖揩了把眼淚,起身迎接去了。
知府大人的官轎正停在門前,走下來的是韫州知府郭淼,身材寬展,額寬臉方,儀表堂堂。
徐銘宏颔首行禮:“下官……”
“師弟。”郭淼阻止了正欲施禮的徐銘宏,眼眶微紅,悲戚道:“師兄來晚了,竟沒能見到恩師最後一面……”
“師兄請。”徐銘宏因悲傷渾渾噩噩,僅強撐着主持吊唁。
下人為郭淼換上麻布孝衣,系上白腰帶。他也是徐老爺的門生,要戴重孝。
郭淼在院子裡看到一身重孝的徐湛,徐湛很清瘦,面色也很憔悴,隻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明亮的吓人。
郭淼望着徐湛,問徐銘宏:“這是……令公子?”
“是。”銘宏不假思索道。
對外,家裡稱徐湛是他的獨子,他也十分疼愛小妹的兒子,願意撫養他長大,教他做人,然而徐湛的名字終究不能寫進族譜,就像落花無痕,思之總令人心痛。
郭淼祭拜過後,看到悲傷欲絕的嚴氏,嚴氏是徐銘宏的妻子,原本卻是表兄妹,殇了公公亦是死了舅舅,悲痛欲絕,泣不成聲。
郭淼心中悲痛,便前去安慰:“哲人其萎乎!淼每追念恩師之光德,亦倍覺怆然,難以釋懷,然逝者已矣,還請少夫人節哀保重。”
嚴氏哽咽難言,禮數不周,就見徐湛替嚴氏深施一禮道:“祖父恩德,即厚且深,故哀也。此事古來無奈何,大人亦請保重。”
小小年紀卻鎮定從容,談吐不凡,郭淼由衷的感歎:“恩師之後,果真天才也。”
徐湛面無表情的謝過,他要守制,披着白色孝服,赤着腳,遵守諸多禁忌,三日不食,百日隻喝水吃飯,十三個月後才能進果蔬,二十七個月不笑談,不作樂,不嫁娶,不應試,不入士……
郭淼心生感慨,也不知徐老爺在天之靈,看到疼到骨子裡的孫兒受這禮教之苦,該作何感想。
迎着漫天素缟,徐老爺出殡,這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太陽被雲霧掩着,暗淡慘白的挂在天上,寒風掃在臉上,刀割一樣的疼。徐湛心裡清楚,徐家所給的一切都是外公的恩賜,外公走了,他便徹底如一片落葉,無根無據,來去無痕。
所以徐湛擦幹眼淚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徐銘宏告了大舅徐銘臣一狀。徐銘臣變賣祖田,揮霍家業,早為族人所不齒,大家不願多管閑事,唯獨瞞着徐銘宏而已,徐湛小小年紀卻毫不畏懼,能夠養育他長大成人,是徐家的恩德,他不想看到徐銘臣徹底敗壞了家業,在外公屍骨未寒的時候。
徐銘宏将信将疑的去查帳,不由大吃一驚,離家不到三年,豐厚家業被兄長敗落得一塌糊塗,僅剩一座祖宅和十幾家商鋪,田産已被變賣的七七八八。徐銘宏再難容忍,與兄長頻發口角,待到守制二十七個月滿,兄弟兩人便分了家。
銘宏是嫡子,祖宅自然歸他,在兄長置辦好家宅前允許他們一家暫住,小弟銘久和庶母孟姨娘由他夫妻贍養。
徐湛也由他撫養,但徐湛服阙後已經開始應考,須留在原籍考試,隻能住在韫州祖宅讀書,暫時跟大舅和舅母生活在一起。
分家事宜辦好,朝廷的任命也下來了,徐銘宏服阙外放眉州同知,出了正月便要上任。
徐銘宏一走,徐湛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舅母是無賴刻薄的人,舅父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胡混不理家事,為節省開支,夫妻倆遣散大部分下人,迅速找到合适的房子打算搬走,扔下徐湛一個人在祖宅。
一大清早,外面紛亂嘈雜,徐湛困倦的睜開睡眼,昨晚看書睡得晚,以至于現在日上三竿都懶得睜眼,他讀書一向随性,趣味索然時貪吃貪玩一眼書都不看,興緻上來也曾幾天不合眼的看書。
徐湛的床榻很軟,床頭有厚實的扶手倚靠,床幔用金絲鎖邊;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材精雕細刻,椅墊用玉珠編織包裹,玉色溫潤,卻是防暑降溫的寶器;地上是西洋提花地毯,獸爐沉香,用的是極為珍貴的聖品,清神理氣,心曠神怡;屋頂有搖風,扇葉都是錦娟的,繩索從一側垂下,編成兩穗流蘇。
每一個細節都趨于完美。他并不是徐家子弟,而這一切,都是外公生前對他的恩賜。
徐湛喊了兩聲,外面太吵沒人支應,才恍悟家裡已經沒有多少下人了,自己身邊也隻剩一個常青能伺候筆墨,難怪沒有丫鬟進來服侍。這與外公在時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日子,真是雲泥之别。但徐湛沒有過多的自怨自艾,他在徐家無名無份,隻依靠外公和二舅的寵愛度日,外公一去,二舅服阙上任,今天這樣的尴尬處境也是早已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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