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是走了一會兒,才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為什麼街上的人都在看她?她知道自己長相不差,卻從未這樣遭人屢屢注視過。她偏過頭,轉過身,就看到了落後半步的蕭意梧。他露出一種帶着些笑意,又藏着你怎麼才發現我的委屈的表情。
“明湖,你怎麼在這裡?”聞歌驚訝地問,略帶着些抱怨,“還偷偷跟在我身後,吓我一跳呢。”
“你會被吓到?”蕭意梧的臉色像是烏雲密布的天空,眼底卻又藏着一抹亮色,心情似在極好和極壞之間搖擺。
“嘿,明湖一定是聽說我出事兒了。”聞歌嘻嘻一笑,給蕭意梧盈盈一禮,“多謝明湖關心。有明湖庇佑,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一起走走?”
“好啊。”此時,輪到聞歌落後半步,伴在蕭意梧身邊。然而,蕭意梧卻有意放緩步子,兩人如此三番後,聞歌終于醒悟,今日,他似乎希望他和她并行?
聞歌也不喜歡像個随從似地跟在他身後,便雀躍着和他并肩往前走去,一路上嘴巴停不下來,給蕭意梧說今日的遇險,又說出心中的擔憂,“明湖,那個人我總覺得有些熟悉,若是感覺沒錯的話,他是秦荊。”又說,“我怕他認出我,給你惹麻煩。”
“無須擔心。”蕭意梧沒留意到他自己笑了起來,語氣輕松地說,“都處理好了。”
“啊?”聞歌喜上眉梢,“這麼快嗎?”
蕭意梧耐心給她解釋,“我豈是疏忽之人,這樣的漏網之魚,一露面就派人盯着。今日他先行兇,後施恩,已讓人拿下送走。放心,他永遠不能給你添麻煩。”
“先行兇?”聞歌眨眨眼睛,将整個事情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恍然大悟地說,“這個王八蛋。難怪,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又連忙道謝。
“保護你,便是保護我自己。”蕭意梧說。
“那怎麼還……”
“事出突然,又有劉大駕車,他們想看看他到底想玩什麼把戲。”蕭意梧停住腳步,深深地看着聞歌,眼中露出悔意,“卻是我錯了。我雖知你不會有真正的危險,卻沒有顧及到你的心情,忘了你也會遭到驚吓。”
這是聞歌第二次見到蕭意梧坦蕩地認錯,不知怎地,她突然眼睛一酸,感覺眼眶濕潤。她猛地眨眨眼睛,看着蕭意梧,一時沒有說話,然而那水光氤氲的眼睛,又仿佛說了很多很多話。
聞歌覺得蕭意梧有些變了。前面相處,他總是高傲的,似乎除了他,這人世間的一切,都讓他不屑一顧。然而這一刻,聞歌眼中的天人下了凡,身上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就如同這世上所有普通的男人……哦,不,蕭意梧怎會是普通的男人。蕭意梧他是突然間充滿了人性的神隻。
“感動得哭了?”蕭意梧伸出手,擦拭掉聞歌情不自禁滾落的淚珠,“雖然你哭起來還挺好看,但是好多人看着你,你确定要繼續哭下去?”
聞歌這才驚覺街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們,她匆忙用手背一抹眼睛,嗔怪地看向蕭意梧,“我才沒哭呢,剛剛風吹過來,眼裡進了東西罷了。”又說,“你尊貴你了不起啊,我哭你還笑……”
“我沒笑。”蕭意梧嘴角翹起,臉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日光鑽出了烏雲,照耀大地。
聞歌總算知道喜歡蕭意梧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最後默契地認為他隻可遠觀了。
看聞歌生氣地要跑走,他心裡一急,手伸出去,握住那潔白細膩的皓腕,心神不由一蕩,眼見着聞歌重新停下腳步,臉上飛起紅霞,他明明該放開手了,卻舍不得,幹脆大大方方地牽住她,和她五指相扣。
“真沒笑你。”蕭意梧小聲說,“我就是高興。這麼多年,你是我第一個牽的姑娘。”
“我不信。”聞歌嘴上反駁,心裡卻覺得甜滋滋的,這是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從不對自己人撒謊。”
這人今天怎麼回事啊,突然吃錯了藥了嗎?聞歌的心砰砰狂跳,都快懷疑蕭意梧是不是又被人下蠱了,怎麼嘴巴跟抹蜜似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頂着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說這樣的話,讓人完全招架不住啊。
“走吧,陪我再繼續逛逛。”蕭意梧溫柔地說。
此時的秦荊,正被人往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裡塞,他伸長脖子,掙紮着,看向街中心那對彼此相望的男女。堂堂梧王,突然當街和一名女子同行,還深情互望,所有人都在注視着他們。隻有秦荊的心中充滿了苦澀,他最向往的神仙眷侶般的存在,沒有他的份。
直到月上梢頭,蕭意梧才親自送聞歌回府。
宋宅裡的人早在晚飯時分就知道聞歌偷跑出去了,隻是蕭意梧和聞歌在一起,就算是宋一星,也沒膽子去找蕭意梧要人,隻得像個熱鍋螞蟻,在家裡打轉轉。
臨下馬車,蕭意梧拉住聞歌,手指輕撫過聞歌長長的睫毛,說,“以後就算是感動,也别哭。我喜歡你笑。”
聞歌的臉霎時又燙起來了。這一路閑逛,他的目光都灼熱滾燙,黏在她身上,生怕沒看住一眨眼她就不見了似。蕭意梧長得太好看了,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都會喪失理智,更何況被他溫柔深情的目光給注視着。聞歌傻傻地點頭,像一朵為了心上人驟然盛開的芙蓉花。
“希望明湖也能笑口常開。”
不等蕭意梧攙扶,聞歌輕盈地跳下馬車,被涼風一吹,暈乎乎的大腦恢複清明,她看向馬車内原地坐着,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專注看着自己的蕭意梧。
雙栖蠱默默地傳遞着兩人同頻的心跳,昭告着它的存在,也在聞歌的心裡敲響警鐘。此般溫柔深情,到底是蠱蟲作怪,還是他的真心呢?
别想,别多想!
聞歌告誡自己!男女之間的情愛就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而往往走到有變故的那天,最受傷的人永遠是女子。
“明湖,謝謝你送我回來,快回去歇息吧。做個好夢。”
聞歌說完話,不等蕭意梧回應,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宋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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