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深夜我同師傅徹夜長談,從我當日離家路遇東方钰開始,到此後的雲霄宮數年,同陳萬生鬥法,及止說到白言白默,氣氛終于冷了下來,無論如何,最最讓我難堪的還是被我講了開來,原以為師傅一定會不開心,誰知他也隻是思量了一下,把我暗暗從他膝上挪開的手肘和腦袋再一次随意的挪過來,一本正經的問:“你是說江湖中傳說的那個雲霄宮主是個假的?白默還有個親兄弟叫白言?真正的白默把自己關進了地室十多年?”我大力的點頭,然後怯怯的再次确定:“師傅,我是那個……那個……白默和……”“你是白默和流雲的女兒啊!”他了然的看我一眼,“從我收養你的那天起就知道啊!你是你娘親手交給我的!”我小聲嘟嚷:“我這個娘也真不地道,都不嫁給你還要給你找個小拖油瓶,還是别人的小拖油瓶!”他屈起修長的中指在我頭上彈下一個爆栗:“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拖油瓶!““師傅____“我拖長了調子,眼神委屈之極。他呵呵輕笑:“傻丫頭,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焉能不知你心裡所想,就算你為師傅抱屈,也已經晚了二十年啦!師傅别無所求,隻要看着你平平安安的長大,一生和順美滿就心滿意足了!再給師傅講講你離開雲霄宮後所發生的事,聽說你還賣春藥賣了幾十萬兩銀子?”我的臉騰的紅了,“哪有?……”在他慈藹的注視下終究不能逃脫,隻好一五一十的把這一路經過講了一遍。說到賣春藥的時候賺了多少銀子,得意之時,頭上不防被他一通爆栗,哎喲兩聲,隻好老老實實撿下面的“英勇事迹”講起,不過貌似我并沒英勇事件可講,一樁樁一件件皆是荒唐事件!他的眉毛時而揪起來時而舒展,說到我們逃出桂州之時,四人遍體鱗傷,他擡起我的手細細察看,将臉上也細細察看了一番,直到确定“好再并未破相,也還勉強嫁得出去!”才放了下來。隻是手一直在我肩上拍拍,這番憐惜,将我幾年離家的委曲一并熨貼了,隻覺滿心滿眼的安甯喜樂,歲月靜好。晨熹微起,我在朦胧間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了,轉轉腦袋,向着更舒服的地方挪挪,耳邊響起師傅的輕笑:“傻丫頭,天亮了,起來吃點東西去床上睡!”旁邊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帶着點激動:“小姐?”我頓時感到心驚肉跳,實在是在雲霄宮中的後遺症,若誰叫我聲小姐總讓人心生不安。迅速的揉揉眼睛站起來,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有點熟悉的臉,嬌怯怯的神情,少婦的打扮,微微隆起的肚子,還好還好,這人不是雲霄宮的,雲霄宮的美人神色都是倨傲的,而且,雲霄宮也沒有大肚子的。大肚子啊,長這麼大頭次見!我兩眼泛光,繞着這肚子轉了足足有兩圈,最後終于忍不住了:“我可以摸摸嗎?”那少婦臉上泛上一團紅暈,輕輕的點點頭。我摸摸鼻子,感覺自己像調戲良家婦女的惡男,不過眼下那良家婦女大方的讓我調戲,又有何不可呢?手摸在隆起的腹部,真是奇怪的感覺,我嘿嘿傻笑着看師傅,許是被我的傻樣子逗笑了,他走過來把我正努力想貼到大肚子上的腦袋扒了下來:“羽兒又頑皮了!不許欺負連香啊!”連……連香……我哭喪着臉,“隻不過三年沒見,師傅你就狠心的把我的丫頭給嫁出去了啊?我的丫頭,要嫁也是我來嫁啊,聘禮呢?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掙銀子贖東西,可以想見,連香的聘禮定是被師傅私通了!”嘣!我的額頭再一次被師傅給敲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爆粟!“财迷的丫頭,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喜歡銀子啊!”委委曲曲的跟上,雖然額頭很痛,可是心裡甜絲絲的。被師傅這樣呼來喝去,心裡竟是說不出的自在。早飯已畢,師傅同我再次去看了風笑天,他靜靜的躺在那裡,人事不知。平日飛揚灑脫的人一旦安靜下來,原來真是讓人難以忍受。師傅皺眉半晌,捋髯自語:“倒不是不可解,隻是還缺兩味藥,一味是生于山之巅的海金沙,一味是生于陰濕塍塹邊的半邊蓮……”我聞言大喜,這兩味藥我當初離開的時候剛好有帶,隻不過那個荷包現在還在雲謙手上。“我下山之時剛好帶了幾味藥,這兩味藥都在其中,不過那荷包……師傅可知右相府往何處?我的藥在右相之子手上,隻要找到了他,風笑天就有救了!”師傅聽我話說到一半,已是喜上眉梢,及止聽到後一半,那喜色竟像被烏雲遮住的太陽,再不露半絲分毫。我惶然,提到右相府,他的臉色這般的難看,莫非?還未等我心内将那最糟糕的結果過一遍,師傅已是長歎了一聲:“羽兒你來晚了半月,半月之前,右相一家一百五十餘口已被下了大牢,你要找的右相之子怕是吉兇難料!眼下的天牢,恐怕是連隻蚊子也飛不過!”夜徘徊宣德十三年初冬,一場落雪,北胡糧草不繼,遂發動了兩國之間的戰争。駐北方邊境的十萬大軍在北胡四十萬鐵蹄之下拒敵三天,全軍覆滅。這是北胡與本朝百年不能計數之小戰争中的慘敗,然,當今天子雖繼位十餘年,卻喜奢杜儉,由是國庫空虛,重文輕武,一時之間,雖軍費所需從謝家強征入庫,但能擋住北胡鐵騎的帥才可遇而不可求。此種情形,帝京雖未陷落,但風聲鶴唳,氣氛空前緊張。我在帝京也待了二十日有餘,每日癡癡守着風笑天,束手無策。也曾起過把那紫绛珠搗碎磨成粉末給風笑天灌下去的念頭,但無論我用何種外力,終究不能在這烏沉沉的珠子上留下一絲劃痕,到得後來,師傅搖着頭對氣急敗壞的我說:“上天遺此靈物,當有他途,羽兒切不可暴殄天物!”我含着淚看眼前靜躺着的風笑天,生命的迹像在他身上一日日消散,饒是師傅用靈藥,也未能拖住他一日日與死神接近的腳步。落雪的那夜,我穿着夜行衣在天牢重地轉了半夜,終是不得其門而入,重兵把守的天牢密不透風,果真如師傅說的:連隻蚊子都飛不過!後半夜,風雪茫茫,我茫然的走在空蕩蕩的街上,街上早已宵禁,遇上一隊巡邏的兵士,喝問:“何人在此遊蕩?”我怒從心頭起,冰绡絲練揮出,将幾人打倒在風雪茫茫的街上,轉頭離去。真是不想回風府,那個人,此時此刻正在生命的邊緣徘徊,我卻什麼都做不了。不知怎的,一股暗香隐隐浮動,循着香氣慢行,看身後的腳印輕輕淺淺,很快就被落雪掩沒,讓我想到了生命,是否舊的生命便如此,終有一天會被新的生命,新的人和事掩蓋掉曾經活着的痕迹?這樣想着的時候,心裡是不無凄涼的!後來走到了一處黑黢黢的高牆之外,想也不想便輕輕躍上牆去,這才如夢初醒,連綿殿閣,偶有八角琉璃燈燈閃爍其間,一隊隊衛兵在黑夜裡靜靜穿行,如此緊密嚴守而又宏偉的建築,除了皇宮,怕無第二處了。想也不想,我翩然落下,所處位置遍植花木,深秋寒霜已過,花木遍落,再無争強鬥豔,這般幽香的,除了早梅,那還有别的花?聞着梅香,避開宮中守衛,我漸漸深入内宮,人都說一入候門深似海,這重重宮牆,當真是汪洋大海了,此間女子,大約連泛舟小渡,逃離此地的想法都被掐滅了吧?我走了很久,時時小心的躲着守衛,最近停在了一處三面環水的殿閣外,殿閣裡四處都是幽暗的,隻有一處房間亮着燈光,大概是此處離主殿較遠,竟少有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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