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琳急忙去堵她的嘴,低聲道:“罷了吧?少說少問方可長命。你我……”
錦玉拉下她的手:“皇上若真想去母留子,我們豈能逃出生天?少說少問?晚了!”
她拾起盆來,看着盤壁雕花縫隙裡沾染的血污,卻沒了去打水的力氣。娘娘臨盆,掙紮一日一夜孩子還未落地。今天恰是毓景宮主子的生辰,皇上寵愛貴妃自然是要留在那兒的。想着兩宮離得如此之近,許能有機會面見皇上。若他尚有一絲憐憫,哪怕隻是擔心龍裔也可以。到底是想多了,離得再近又如何,不想見終究是不見的。待孩子一出世,皇上的耐心也就到頭了。娘娘真去了,她們又哪來的長命?
兩人默然間,内殿倏然傳來嬰兒的啼哭。這昭示着生命初臨的号啕顯得強勁有力,仿佛将那一日一夜在母腹中憋悶的委屈皆号了出來。錦琳面上剛是一喜,又想到錦玉的話,不免又有些憂懼。聽着嬰兒啼哭,僵在殿口竟是忘記進去。
偏在這個時候,一連串匆匆的腳步聲襲來,踩得落葉咯吱亂響,估計人數不少。不知是否因這洶洶腳步聲的緣故,殿内嬰兒哭聲也變得也有如喪鐘般可怕。後背僵硬了,脖子更是僵得轉都轉不動,眼睜睜看着數名太監侍女簇擁着一個華衣中年女人,穿過中殿大步而來。
錦琳和錦玉直至來人近了前,這才如夢方醒般趨下階跪倒在地:“瑞、瑞大姑姑!”
簡芳瑞是皇上最信任的内侍,現任六尚司督領,宮中六尚女官皆受她差管。錦琳慌了神,孩子才剛出世,這一位就過來。難道真如錦玉所言,皇上是片刻也不想再忍了?
芳瑞沿途看到這雁栖宮内一片蕭索,不過數月光景,卻如同荒蕪了十年。宮中一向如此,殺人隻需“冷落”二字足矣。她皺了皺眉頭,并未理會行禮的兩人,直接往殿内進。
穩婆慌裡慌張地跑出來,雙手沾滿了未及清理的血污。她見了芳瑞,也不知是不是驚懼太過,連禮都忘記行,徑直叫:“不好了,娘娘有血滞之狀,隻怕是……”
芳瑞面色煞白,匆匆往殿内而去。
錦琳和錦玉皆軟癱在地上,呆呆看着一堆人呼啦啦追着瑞姑姑進去。錦玉半晌才回過神,氣若遊絲:“吓、吓死我了,還,還以為是來傳旨的……”
錦琳喃喃道:“看瑞姑姑面色……皇上許是還有些關心娘娘吧?”
錦玉搖頭:“誰知道呢?”
她軟軟垂着頭,帶出劫後餘生的如釋重負。總算還活着,再好不過了。
雁栖宮西暖閣裡,帳幔将彌漫的血氣圍裹得更加厚重。床褥淩亂,染血的棉布觸目驚心。細弱女子包在猶帶血漬的被子裡,發絲打了縷粘連在臉上。雙眸半睜半閉,面上卻是極不正常的豔紅。芳瑞握着她的手,未及開口眼淚先落了下來,強撐着笑道:“是個兒子呢,奶母抱去洗澡了,一會兒你可以瞧見。生得好像你……”
“不像雁行嗎?我更希望能像他呀!”
芳瑞心裡更恸,吸了吸氣道:“也像的,真的,皇後一會兒……”
“瑞娘,别這樣叫我……好難過呢。”她笑得孱弱,眼中卻閃過光,讓她整個人都豔麗起來,“以後,孩子就拜托你了!”
“不行的。”瑞娘又慌又怕,握緊她的手,輕撫着她的臉,“你得撐過來,凝歡,當我自私吧,當是為了殿下吧!好不好?不管怎麼樣你都要撐住,一定要活下去!好不好?”
她看着瑞娘,牽出笑意:“我撐到今日,就是為了把孩子生下來。好想雁行啊,真的太累了,也是時候去找他了。”
“不,不要!求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們……”
“簡芳瑞,你膽子愈發大了!哪個吩咐你到這來的?”
冷冷聲音倏然從瑞娘身後響起,瑞娘和凝歡的臉色頓時變得灰慘。
不及她回頭,一隻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将她重重掀了出去。瑞娘踉跄了兩步撞到櫃角,癱軟着半晌直不起身來。凝歡見狀,掙紮着想起身,金色團龍近在眼前,摻雜着血腥氣的冷香不可避免侵襲而來。
殘酷與柔媚合二為一,能将這兩種特質糅合得如此自然的,天下間恐怕隻有眼前這個人了吧?狹長的眸子裡夾了深深的怨怒,仿佛垂死的那一個是他!
看到他這副面容,她的心情霎時大好。沉重的身體似乎變得輕盈,流失的血似乎也都回歸了身體。這一年來,他們在宮裡不遺餘力地為對方制造地獄,自身處于森羅也在所不惜。
他是楚正越,錦泰最尊貴的男人,當今的嘉順帝。拜他所賜,她也成了錦朝最尊貴的女人。
這不能掩蓋他們是仇敵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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