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皓文喊了我兩聲,我沒答應,他也不喊了。我繼續排隊,低着頭玩紙牌,輪到我時,我說:“三樓56床的馮芳芳。”
窗口裡的人和我說:“繳過了呀這個月的,剛繳的。”
我回頭找到了業皓文,他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插在口袋裡,往外努努下巴。我們去了外頭的花架下面說話。
業皓文說:“老範說你不做了,小寶說你搬家了,我還以為你連馮芳芳都不想管了,就幫你繳了費。”他喝咖啡,看我,“你現在生活的全部意義隻有給馮芳芳續命了?”
換作從前,他這麼和我說話,我要麼陪笑,要麼附和,可我下定決心不會再做他的生意,所以沒那個必要再在他面前演什麼溫順和氣,我既不溫順,也不和氣,我心理陰暗,甚至歹毒。我說:“我不是給她續命,她恨我,恨死我,現在她中風,偏癱,沒有人照顧她,隻有我這個她最恨的人在她身邊,你覺得她心裡會是什麼感覺?我在折磨她。”
業皓文出神地看着我,似乎很難理解我的話。
我接着說:“你知道她以前走路多雄赳赳氣昂昂嗎?好像全天下的道理都在她手上,就她最厲害,你看她現在,你看看她現在,吃喝拉撒全都要别人服侍,吃喝拉撒全不受自己控制,以前沒請護工的時候,她尿床了,尿得滿身都是,我幫她擦身體,墊尿布,她餓了,我喂她吃飯,她不吃也沒關系啊,醫生會給她打營養液,會給她續命的。”
業皓文終于憋出一句話:“你幹嗎要折磨她?”
“你說呢?如果你是我,你不恨她?我恨她,我讨厭她。”
“那你看到她中風倒在家裡你還打120?”
“我不打120,那我就是蓄意謀殺,我不打120,讓她就這麼死過去了,太便宜她了。”我冷笑。
“什麼意思?”
“送她去醫院的是我,救她一命的是我,照顧她的人也是我。”我指着自己,“我,一個害死她寶貝兒子的魔鬼,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開心嗎?就是看到她躺在床上,動不了,說不了話,隻能瞪着我的時候。
”我會天天來看她,天天看着她,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業皓文說:“你這樣還是給她續命,恨比愛持久,看到自己最恨的人還活着,她就有動力了,除了你,她什麼都不剩了。”
我心裡突然厭煩,不想和他說下去了,轉身要走,業皓文喊住了我,問道:“秀秀找過你嗎?”
“她怎麼了?”
“我今天早上起來,她不在家,打她電話也不接,也沒在孫毓那裡,我想他會不會來找你,找你也找不到,就想到來醫院等等看。”
我是菩薩,泥的也好,木頭身的也好,金身的也罷,我沒有心,動不了凡心的。
我說:“她經常去明星路那裡的幾家畫廊,你去工藝品美術館也看看吧。”
業皓文點頭:“我早上就聯系了那些地方的負責人了,她是常客,我讓他們見到她了就打電話給我。”
我急着說:“那寶麗街上……”
業皓文看我:“蛋糕店是嗎?也去過了,還有她愛去的西餐廳,粵菜館我都跑過一遍了,都沒人見過她。”
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其他地方了,我就和秀秀去過這些地方,可業皓文還在數:“植物園,蝴蝶園,還有老城裡的聖約翰教堂,她有陣子很愛去那裡,我也去過了。”
我不着急了,平複了,他們是夫妻,他們還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彼此知根知底,是我對他們一無所知。我忍不住問業皓文:“你為什麼和她結婚?”
業皓文一臉詫異:“我喜歡她啊。”
我竟然忘了人和人是可以因為相愛而結婚的。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維護這段婚姻?”
業皓文清清喉嚨,喝咖啡,思忖片刻,道:“我們的關系比較複雜。”
他沒多加解釋,他也沒必要和我解釋什麼。我坐下,靠着花架,紫藤花謝光了,隻剩下幾片枯黃的花瓣在深黑色的枝頭随風顫抖。
我說:“你覺得她會來找我?”
業皓文說:“萬一呢,反正要是她來找你,你聯系我吧,”他問我,“你是不是屏蔽我的号碼了?還拉黑了我?”
我點頭,業皓文放下咖啡杯:“我出去的時候你們說什麼了?”他看我,“我回去之後,氣氛怪怪的,孫毓和秀秀一個勁聊芭蕾,一回去她就睡了,我問孫毓也問不出什麼。”
“本來氣氛就很怪。”我問他,“孫毓說什麼了?”
“他說下次再找你一起出來吃飯。”
我笑出聲音:“他最怪!”
業皓文抓我的頭發,我避開,站起來,他抿了抿嘴唇,拿起咖啡杯,放到嘴邊了,又移開,問我:“還有什麼别的地方你覺得秀秀會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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