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節團喬裝混在流民裡,到了關外,卻沒見到想象中的人間慘象——交界地帶上建着貿易市鎮,因戰亂之故,鎮上早已人去屋空。慶州軍奉神官谕旨鎮守州關,任何人都進不去,流民們也沒力氣翻越神脈山,便聚集在了市鎮上。
嶺南節度使烏雅阿吉領着便宜行事之權,見此事态,開了嶺南的濟倉,按南興律赈濟流民,壯者人日一升,幼者人日半升。市鎮上随處可見分派屋舍的幹吏、巡邏防亂的兵将、陳設有序的赈濟點,城中甚至劃出了專門的區域安設醫帳,收治病弱之人。鎮子雖由嶺南軍方接管,依照戰時法度管制,但貿易官署裡仍有文官坐堂,受理小偷小摸、鄰裡争吵等雞毛蒜皮的事兒。市鎮上秩序井然,流民們拜謝南興官兵,遙叩汴都,謝鎮國郡主當初開通商路、興建城鎮和今日庇護赈濟之恩,場面令人動容。
此次出使南興,使節團的正使仍是景子春,雖然此前洛都朝廷在救駕一事上惹惱了南興,但新帝仍決定派景子春擔當出使大任,因他曾奉旨迎先帝回國,與英睿皇後打過交道。
景子春悔當初沒能力勸恩師和父親,而今自食苦果,隻能硬着頭皮往前看了。
于是,一身破爛衣衫、亂發灰髯的景子春帶着使節團進了官署,遞交了官憑文牒。南興官吏連夜将急情報往嶺南,次日一早,一隊精騎到了鎮上,将使節團帶往嶺南。使節團一踏入南興國界,求援國書就被八百裡加急送往汴都。
五月初十夜,乾方宮承乾殿内,帝後正要就寝,小安子匆匆見駕,呈入了兩封加急軍報。
此乃來自大圖的求援國書和嶺南的軍情急奏,誰都不敢等到明兒早朝再呈奏。
步惜歡拆開閱罷,笑了一聲,遞給暮青道:“你瞧瞧。”
暮青已解了簪束,青絲如緞,素絹裙薄,燭光下平添着幾分醉人的女兒嬌柔。步惜歡凝神望着她,見她垂眸速覽,眉峰一揚,那卓然拔群的英氣便為這悶熱夏夜添了幾縷飒飒涼意。
大圖的求援國書裡夾着诏書,诏書沒什麼可瞧的,倒是求援國書裡說,想以鄂族四州之稅賦求南興發兵來援。這賦稅不是十年八年的,而是以神女在位的時間為期,也就是說,隻要暮青在世,鄂族四州的賦稅就歸南興。
大圖半壁江山數十年的賦稅,聽起來好大一筆錢!
但問題在于,賦稅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暮青身為鄂族神女,神官大印在她手中,鄂族歸她執政,賦稅收入要用于俸祿軍饷、治水修路、興學鋪設、赈災濟民等等所需,到頭來能有幾個銅子兒進得了南興的國庫?
大圖朝廷開的條件也就是瞧着豐厚,實則繞了一圈兒,銀子還是會用在大圖身上,而南興發兵助人平叛,用着自家将士的性命,耗費的軍械糧饷還得從自家國庫裡出,怪不得步惜歡閱罷國書就笑了,委實可笑!
“這是試探,他們想以此為餌引我們開價,兩國談判。”暮青看出了大圖朝廷的心思,但這正是她所惱的,“這都火燒房梁了,他們還想談判,是真想亡國嗎?”
暮青在大圖三年,那些複國老臣的迂腐做派,她深有感觸,他們八成早就商議出了請援的籌碼。至于籌碼是什麼,猜也猜得出來,以他們眼下的困境,除了割讓城池,也沒别的籌碼拿得出來了。
但同樣是割讓城池,由誰提出來,可幹系青史怎麼寫——若是大圖提出來的,史書裡會寫:“割地獻利,賣國求存。”若是南興提出來的,史書裡會寫:“恃強制約,豪奪鄰土。”
那些老臣必然知道南興朝廷不會答應國書裡現有的條件,所以這條件隻是一句暗語,意思是:若不滿意,盡管開口,咱好商量。
他們想讓南興提出割讓城池,一保全自己的後世名聲,二探探南興的胃口。打個比方,假如大圖的底線是割讓三城,而南興胃口沒那麼大,隻開口要兩城呢?那豈不是賺了?所以,不論從哪方面看,由南興開條件,都對大圖有利。
這都什麼時候了,洛都朝廷還算計這些!
“我看他們是不急!”暮青氣得将國書拍到桌上,灌了口冷茶,卻絲毫沒把心火壓下去。
步惜歡涼涼地睨了宮人一眼,宮人忙把茶盞撤了,提着心卻退而出,沏熱茶去了。
步惜歡這才挪來筆墨,一邊執筆濡墨,一邊說道:“他們想讓咱們開價兒,那就開吧!今夜就将密旨傳往嶺南,就命烏雅阿吉跟他們談。他們不急,那就拖些日子,讓他們長一長記性。”
暮青正惱着,目光落到紙上,頓時一愣!
旨意上隻有一言:護送大圖太後與成帝的靈柩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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