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ldo;我試試吧。&rdo;陶然幹笑一聲:&ldo;你剛出院,注意身體啊,不宜太……那個什麼……我就、就那個意思。&rdo;聽陶然的意思,可能以為他把駱聞舟炖一鍋吃了,費渡對着天花闆歎了口氣,把手機聽筒貼在了駱聞舟的耳朵上。陶然也不知道聽電話的換沒換人,隻是繼續說:&ldo;……前幾天不是有一夥中學生離家出走嗎?本來大家都沒當個事,但是其中有個男孩,昨天夜裡死了。按理說這種案子也不應該轉到市局……&rdo;駱聞舟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ldo;兇手搗爛了死者的眼睛,還把他的四肢剁下來放在了一邊‐‐&rdo;駱聞舟:&ldo;在哪?&rdo;&ldo;鼓樓區後巷。&rdo;陶然沉聲說,&ldo;駱隊,你得盡快過來。&rdo;駱聞舟用非人的速度整理好自己,沖出門去的時候,費渡才剛扣完襯衫的袖口,等他把毛背心套上,還沒來得及拉平整,方才跑出去的駱聞舟又回來了。費渡瞄到沒鎖的書房門,心裡會意,很體貼地假裝不知道,頭也不擡地問:&ldo;忘帶東西了?&rdo;&ldo;忘了這個。&rdo;駱聞舟大步走到他面前,在他錯愕的目光下彎下腰,狠狠地親了他一口,又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摸了個遍,見他确實沒露出什麼痛苦神色,遂抓起費渡的手,在他手背上抽了兩巴掌,指責道,&ldo;混賬東西,誰讓你招我!&rdo;費渡:&ldo;……&rdo;駱聞舟行完了這個得便宜賣乖的兇,看了一眼表,又風馳電掣地跑了,帶起的小旋風在屋裡久久不散。費渡慢吞吞地走到門口,從大門上把駱聞舟忘在上面的鑰匙取下來,和駱一鍋面面相觑片刻,他忽然對貓說:&ldo;你爸這把年紀,有點太不穩重了。&rdo;駱一鍋輕聲細語地叫喚了一聲,溫文有禮地表示:&ldo;你說什麼我都同意,隻要給我拿吃的。&rdo;費渡一呼一吸間,胸口還在隐隐作痛,他靠着大門休息了一會,順手帶上書房的門,一步一挪地過去給駱一鍋開了罐貓罐頭。老貓吃飽喝足以後,情緒總是十分穩定,繞着費渡轉來轉去地讨撫摸,在他褲腿上黏了一圈毛。費渡注視了它好半晌,終于彎下腰,試探着朝它伸出手。就在他的手指尖剛剛碰到貓的時候,突兀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費渡倏地縮回手,好像剛從鬼迷心竅中清醒過來,他伸手捏了捏鼻梁,又恢複了冷淡莫測的表情,接起電話:&ldo;潘老師。&rdo;潘雲騰沒寒暄沒過度地說:&ldo;如果你自己覺得可以,就重新回來吧。&rdo;費渡無聲地微笑起來,等着他後面的話。&ldo;可是有一點你記着,&rdo;潘雲騰冷冷地說,&ldo;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管你要幹什麼,但是這次畫冊計劃的負責人是我,你在市局申請的任何材料,都必須要有我簽批的條,否則你一個字也見不到。&rdo;看來潘老師在看完那篇論文後,已經調查過他了。隻有費渡知道,費承宇的車禍是自作自受。在外人看來……特别是知道一些當年&ldo;畫冊&rdo;計劃真相的人來說,他就像個父母雙亡、忍辱負重的小白菜,一心想追查父親車禍的&ldo;真相&rdo;。&ldo;那是當然,&rdo;費渡說,&ldo;本來不就是這樣嗎?&rdo;駱聞舟趕到的時候,警車已經把事發地圍了個水洩不通。鼓樓區是個旅遊景點,周圍幾乎沒有居民區,為了古建保護,最近的賓館也在五百米開外。這一代白天有多熱鬧,晚上就有多僻靜。&ldo;屍體還在,等你看完再讓他們運走。&rdo;陶然迎上來,說着,他上下打量了駱聞舟一番,感覺這個駱聞舟和平時那個有點不一樣,一大早被人從床上拎起來,連一點不耐煩也沒有,情緒十分穩定,他好像一頭炸了半輩子毛的獅子,一下被人順過來,原地化成了一隻柔軟的大貓。駱聞舟先是一點頭,随後莫名其妙地問:&ldo;你老看我幹什麼?&rdo;陶然比當事人還尴尬地幹咳了一聲,扭開視線,至今還是很不習慣那倆人之間今非昔比的關系。駱聞舟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他說:&ldo;陶陶啊,人家姑娘跟你住一棟樓,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對你還有那麼點意思,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這都大半年了,愁死我了‐‐要是我,估計現在已經可以奉子成婚了。&rdo;陶然:&ldo;……&rdo;駱聞舟裝完大尾巴狼,正色下來,鑽過封鎖線,走進現場。那是一條小巷,兩側被古色古香的外牆夾着,中間的小路擠得窄而深,路邊有兩個塑料的大垃圾桶,其中一個倒了,正好掩住後面的屍體,要不是早班的清潔工做事仔細,恐怕這屍體一時半會還沒那麼容易被發現。駱聞舟還沒靠近,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面而來。男孩的五官已經幾乎看不出原貌了,列隊在旁邊的殘肢極富沖擊力地撞進了他眼裡,分毫不差地與他頭天晚上翻看過的&ldo;327國道&rdo;案現場照片重合在了一起。肖海洋本來正在旁邊給屍體拍照,拍着拍着,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動作一頓,原地發起呆來,被突然從旁邊經過的駱聞舟吓了一跳,他手忙腳亂地站直了:&ldo;駱隊。&rdo;駱聞舟&ldo;嗯&rdo;了一聲,仔細看了看男孩的屍體:&ldo;通知家長了嗎?&rdo;&ldo;通知了,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rdo;肖海洋連忙說,&ldo;死者名叫馮斌,十五周歲,在育奮中學念高一,網上那封留給老師家長的信就是他寫的,剛才法醫大緻看了一眼,說緻命傷可能在頸部,手上、頭上有明顯的抵抗傷,生前很可能和兇手搏鬥過,具體情況還要等帶回去仔細檢驗。&rdo;駱聞舟:&ldo;這孩子家裡是幹什麼的?&rdo;肖海洋立刻回答:&ldo;根據學校的登記資料來看,他父親經營一家小公司,母親就是家庭婦女,家裡應該有點錢,但也不算富二代,父母生意上有沒有得罪過人,等一會人來了我再仔細問問。&rdo;駱聞舟有意無意地說:&ldo;戳眼睛和砍四肢……我怎麼總覺得好像在哪聽說過?&rdo;肖海洋一滞,随後,他輕輕的推了一下眼睛:&ldo;駱隊,你聽說過&lso;327國道&rso;連環搶劫殺人案嗎?&rdo;駱聞舟看了他一眼。&ldo;十五年前的一起案子。&rdo;肖海洋說,随後,他就跟個機器人似的,語速飛快地開始複述327國道案,倒背如流,與内網上的案情簡述隻字不差,&ldo;駱隊,當年那案子中的主犯盧國盛現在還在逃,會不會和他有關系?&rdo;駱聞舟眯起眼:&ldo;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的事你都知道,那時候你多大?&rdo;肖海洋:&ldo;我從内網上看見的,我……我記憶力比較好。&rdo;&ldo;你這記憶力不能算比較好,應該是過目不忘的程度了,&rdo;駱聞舟站起來,示意旁邊的法醫過來收拾屍體,對肖海洋說,&ldo;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成績挺好吧,為什麼想不開非得來當警察?我們工資那麼低。&rdo;肖海洋一時被他問住了似的,慌張地避開他的目光,慢了半拍才回過神來:&ldo;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警察。&rdo;&ldo;也是為了拯救世界麼?&rdo;駱聞舟笑了一聲,沒再逼問他,隻是擡頭看向路口‐‐那裡停了一輛救護車。駱聞舟問:&ldo;人都死的這麼透了,救護車來幹什麼?&rdo;肖海洋輕輕地松了口氣:&ldo;哦……哦,對,駱隊,我方才忘了跟你說,昨天晚上兇手行兇的時候,現場有目擊者。&rdo;韋爾霍文斯基(七)&ldo;目擊者叫夏曉楠,是個女孩,跟馮斌他們一個班的,前幾天,幾個學生一道出走,不知道為什麼就他們倆在一起,有可能是跟其他人走散了。&rdo;肖海洋跟在駱聞舟身後,像個嘚啵嘚啵的點讀機,哪裡不知道點他就夠了,&ldo;昨天晚上馮斌被殺的時候,女孩就躲在旁邊的垃圾桶裡,那男孩可能是想保護她。&rdo;駱聞舟一邊大步走向救護車的方向,一邊問:&ldo;這幾個學生既然還在市裡,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找着人?&rdo;&ldo;他們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堆不記名的手機卡,不好定位,&rdo;肖海洋頓了頓,又說,&ldo;再者都是這麼大的人,離家出走還自己拿了錢、留了信,誰也沒想到他們真能出事。基層警力向來緊張,有時候會優先處理比較緊急的……&rdo;駱聞舟也不是沒在基層幹過,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一擺手打斷肖海洋:&ldo;你的意思是,倆學生身上都有手機?案發時間是什麼時候?&rdo;肖海洋一愣:&ldo;法醫剛才看了一下,初步推斷是前半夜。&rdo;&ldo;前半夜,&rdo;駱聞舟腳步一頓,&ldo;那女孩既然沒事,為什麼她事後沒報警?&rdo;這起可怕的分屍案唯一的目擊證人夏曉楠,她不單沒報警,還在垃圾箱裡自己待了半宿,把發現屍體的清潔工吓得嗑了一把速效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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