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月跟着他走,問:“你是不是特别高興我被趕出去?”“不高興,”盛星突然就停住了腳步,身後,是一家燈火通明的外國餐廳,他轉過身來,回答,“小時候呢,我愛欺負你,我承認,可我總不能一點兒長進都沒有,你被師傅趕走,那可是件大事兒,誰還笑得出來。”江菱月伸手,把煙頭蹭在電線杆上,他隐隐地笑,随即露出更為沉寂的神色,想了想,才說:“就是我的錯,所以……”“你還知道是錯的?我真不該整天拿你開涮,涮出毛病來了。”盛星沒忍住地笑,他拍了拍江菱月的手臂,回身把仆人也喊上,說:“你去家裡喝一盅?”“給少帥買的蜜餞,要送回去。”“讓輪子替你送,”盛星慢悠悠,又回身去喊仆人,“輪子……”太陽更低,晚霞染上了冬季天空的濃郁乳色,光芒覆在江菱月臉上,他搖了搖頭,情緒不高漲也不低落,終于說:“我給人家做事,怎麼說都得親力親為,我過兩天兒找你去吧。”“最近在城南戲園子,那行,”盛星在寒風裡,冷得鼻尖泛紅,眼睛本身含了水一樣柔和,沒防備地笑起來,像是在雪地裡,燃了一汪溫泉,他又否認,“……不怎麼行,我得過完年才能去唱呀,兩天兒就過年了,你是不是得回老家?你姑姑呢?”明顯地,江菱月吸了口冷氣,他說:“我姑姑在陳家做事兒,蓮香不願意回……我沒家,房子倒還在那兒,可不願意賣。”“少帥對你好不好?不行就去我那兒住,還空着間房,我知道在部隊不會好過,腦袋别在褲腰帶上……”“我過得好,”江菱月有點遲疑,他看向盛星,十分順從,說,“可如果行的話,我更願意在你那兒待着。”“那你,”盛星低頭,伸直了手從錢袋裡取了幾塊錢出來,他歪着頭想,索性,把那隻紅綢刺繡的袋子塞到江菱月懷裡去,說,“沒幾個了,你先用着,過年的時候上我家,不然一個人怪冷清。”盛星趁着晚飯的時間,坐汽車去拜訪錢四代,即便他現在成了角兒,可這應該是和和氣氣求人的時候。一院子喧鬧的少年師弟,正一人舉一個焦黃厚實的大餅,配粥。院角的夥房暖洋洋,支着口黑乎乎的鐵鍋,裡頭是白米湯;原本白皙豐潤的言嫂,也随着時間衰老了,她一張臉蠟黃,舉着勺子,給排隊的小子們添粥。盛星順着牆往裡走,他湊上去了,語氣有些俏皮,問:“粥是不是太稀?”“您嘗嘗不就得了,”言嫂攪動着鍋底還剩的稀飯,眼盯着,竈裡的火苗要漸漸滅下去了,她笑起來,這才看得着刻在命裡的幾分嬌柔媚态,她沖着盛星說,“一個個兒都出去過好日子咯,我現在老得沒臉見人。”天已經半烏,像是誰揮毫,把那染滿晚陽的幕布重新上了墨色,盛星眼睛漆黑,他湊近一些,把準備好的錢和點心遞到言嫂手裡去,他說:“您照顧過我,我就拿您當母親孝敬……陳江福家,糕點花樣兒少,可這個椰泥酥餅啊,好吃,我買到了今天最後六兩。”“誰敢當您的母親?你那時候,腰還沒人家胳膊粗……我給你留點兒餅或者窩頭,你這才沒餓死。”她嘴上、神态上從來不饒人,可又覺得自豪,最後兩碗,她詢問盛星吃不吃。“罷了,我知道你嫌棄,現在你是錦衣玉食的人。”她又說。盛星立即埋怨裡帶着溫和,說:“我是不窮酸,可也夠不着錦衣玉食,您再說笑,那也甭想着再和我叙舊了。我得快點兒過去,求我師父辦事兒。”“走吧,走吧。”言嫂把碗放到竈台上去,她刻意不再理會盛星,一雙眼睛又極其明亮,在盛星快出門的時候,盯了好久他的背影。電燈在寒冬裡,像一顆脆弱晶瑩的水泡,錢四代結束了一整個舊年的奔波忙碌,于是在近些日子使自己平靜下來,他舉着隻新買的紫砂茶壺,靠在卧房的炕上。“師傅,到年跟前兒了,我知道您閑暇幾天,也不是有意來打攪。”盛星厚着臉皮套近乎,他跪到炕沿兒上去,接了錢楊氏遞來的燙熱的茶。錢四代話不敢多說,再怎麼着,他不舍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兒,把盛星送到别人手裡。他坐直了,又盤起腿來,聲音沉悶地說:“你講。”“江菱月……你記得江菱月吧?”盛星捧着那白瓷藍花兒的茶碗,正暖一暖冬夜将至時候冷冰冰的手心,他直直把話說出口來,“能不能再讓他回來,讨口飯吃?他身體不好,在軍隊那種粗野的地方,遲早得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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