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月是預備走的,不過是三四天未見,可他過分地思念着盛星,即使見不到,也不願意在人多處焦慮。想找個角落好好想一想他。結果,被個活潑愛笑的姑娘扯着去廂房裡吃飯,她們一衆唱曲兒的年輕孩子,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問江菱月:“先生有沒有家室?”“非得說麼,”江菱月飲了仆人斟來的酒,他回答,“在外頭,難免有恩怨,要是亂講了家人,會有危險的。”姑娘塗脂抹粉的臉蛋上仍舊是笑,她思忖着,點了點頭,說:“确實。”身上料子是不好也不糙的,某兩個甚至過分瘦弱了,她們争搶着吃一碟子鹽醋花生,然後議論些街道上無關痛癢的風流事兒。江菱月扒了一口米飯,他忽然開始落寞,又輕咳一聲掩飾。他想起了姐姐。江蓮香嗓子尋常,也算不上頂漂亮,前些時候年少,于是愛趴在春宵閣後的窗口,看背後小菜市上的行人。江菱月也會去找她,姐弟間沒太多話,江蓮香總是坦蕩又有風情地笑,抛出一包糖或花生,甚至有白薯和栗子。舊樓上,灰塵染了白牆,春宵閣的兩盞舊燈籠,總閃爍着亮起來。等用過了晚餐出去,正看見陳盤糯站在燈火映襯的夜色裡,他擡起手沖江菱月搖擺,嘴上大約在說:“你回去睡吧,沒事兒了。”月亮挂在高樹的梢頭上。又來了金雙會館。天兒燥熱,盛星穿着涼透的水衣子,站在窗邊兒上喝茶,他還繃着嘴角調笑,悶悶說:“得,我倆全靠着人家活了。”輪子把一堆亂衣裳整理好了,不知該不該收盛星陳在妝台上幾排珠花,他順口說:“爺,您靠自己活啊。”他能夠徹底藏着事兒,另一個原因是膽怯吧,因此,至今沒人知道他雨夜裡窺見了那些羞于上口的情形。“你猜我夢見什麼了?”盛星輕飄飄說着話兒,白玉指頭撚起薄荷綠豆糕,咬了個尖兒。輪子回答:“猜不着。”窗外頭極曬,像是要把人吸進爐子裡去了,盛星轉身,又喝口茶,這才慢慢兒講。他的短頭發,總是柔順裡帶着奇異的濃豔,襯得一張臉更白嫩;盛星細說:“夢見我去千秋山了,還有你,咱倆去的,天兒涼;我跪在外頭,一看,地上的草裡頭全都是血……後來咱們又在醫院,可我沒找見江念微,都說他……”盛星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氣,他那雙漆黑又通紅的眼,正倔強着往天花闆上瞧,他點了點頭,繼續說:“真可怕,一遇上我啊,他幾次就差點兒沒命。”這次,輪子少有地沒等盛星點頭,他一邊問“是不是把這些收起來”,一邊就往木盒子裡頭放珠花;輪子腦子亂了,他藏着那個令他驚詫的秘密,到如今,也喘不過氣兒。然後,忽然來了人敲門,輪子往外頭瞧,見是笑盈盈的淩莉潤。她穿着件淡灰色的、西式的裙子,細瘦的腰被裹緊了,一進門就捂着嘴笑,說:“盛先生啊,很久沒看見你了。”“您忙啊。”盛星忙要請她坐下。輪子甚至要端茶,或是拿點心和果子過來,淩莉潤端莊着婀娜的背和腰,就要走了,她說:“我不打攪,想明兒下午去馬場,盛星你也去吧。”願沒就在身後,她穿着見對襟的藍色短衫,總一副難斷冷暖的表情,皺了皺鼻子。盛星輕抖着薄眼皮,他沒深思什麼,說:“那麼,您定個時間。”“兩點半呢?”“好。”“這麼爽快?”淩莉潤刹那就知道了盛星藏着什麼情緒,她背過身,沖願沒說了:“出去吧。”輪子恭敬接了淩莉潤帶的一籃子花兒,裡頭有玫瑰,香得人頭昏。盛星忽然那麼激動,又驚慌,他的确是時刻不放心着,因此想聊一聊江菱月的事兒,想從淩莉潤口裡知道五湖園的消息。哪怕是無關痛癢的幾句。“我的朋友……您知道的,就那個被人捅刀子的、唱戲的,不過他書念得好,後來讓陳老闆找了差事,現在去園子裡上班兒了。”淩莉潤忽然抑制着鼻息,有那麼幾分欣喜地靠過來,講:“讓他好好兒幹,園子裡是有錢的,讀書人最有用了。”“可是……”盛星幹燥纖長的睫毛亂舞,細細琢磨着,他擡起眼睛,水紅色眼底外露着,可憐兮兮看着淩莉潤,講:“有人要殺他,可能有人要殺他。”陽光灼灼,洩進來一兩塊貼在地上,盛星那樣慌張無依,滿臉隻剩下悲哀露怯的風情了。淩莉潤壓着聲音,刻意溫柔着,勸慰:“盛星,在那裡頭是安全的,你還是别太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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