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喘氣,臉埋在手臂裡,剛修不久的頭發,在脖頸處漸漸變薄。風更狠了,在漸暗的天色裡将一邊兒窗重重閉上,發出“啪”的響聲,震得耳朵嗡鳴。盛星沒從夢裡逃脫,他知道自己是做夢了,他甚至能夠睜眼,瞧見自己擱在地上的腳,和腳上的布鞋,他嗅間了屋裡醒人的胭脂味兒,知道隐約的雷正在天上炸開,知道冷風夾着發脆的幹葉兒,落在了桌子上頭。他想用盡力氣,喊一聲“折枝”。可說不了,像别人閑話時候講的那樣,身子醒了,可魂兒沒醒,盛星能以一絲具象幻想出難言的場景,他看見腳下頭踏着折枝斷掉的胳膊。是絲毫不畏懼的,盛星隻想哭,他太想念折枝了,因此有一份壓抑在情緒深處的失魂落魄;可倒是沒有依賴,折枝這人,會講以外有什麼好的……愛财又愛色,能為小便宜念叨一整天,無憐憫之心,往往又愛說别人的小話兒。可也不是壞的,折枝一張好皮囊搭好嗓子,魂魄裡是個普通的生靈。他那麼生動鮮活啊,也如同盛星,會癡癡往愛裡走。心口處泛起一陣更加憋悶的疼,盛星癱下酸痛的四肢,手撐在桌上;太冷了,因此就伸手鎖了窗戶,盛星往地下投去目光,愣住了——是桌子下頭橫着的一截沾土的木頭,哪裡是什麼胳膊。輪子進門,看見盛星低頭砸吧着冷茶,他眼睛不住地眨動。雨刷刷落起來了,外頭全身喧噪的雨聲,無夏日電閃雷鳴的活力了,竟然透出中寒冷将至的成熟悲怆。輪子開了電燈。輪子說:“太涼了,您得添衣裳。”“回去添吧,”盛星把茶碗放下,他去妝台前坐,開了盒子看裡邊兒的珠花,又瞧鏡子裡自己含淚的眼睛,想起一件事,“說了去山上,到現在都沒去成,樹快落光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啊。”“雨停了就能去。”“也要看看折枝,夜裡多冷啊,他就那麼走了,”盛星站起來,轉身對着牆壁,他纖薄的身體在水衣子裡,即便披着件夾襖在外頭,可也并不臃腫,又喃喃,“你再看江先生吧,說了今兒要來,現在都沒來——”回頭是不經意的,盛星忽然腿一軟,興奮又訝異,他不知道江菱月何時來了他身後,可知道他的手真涼。不過盛星猜不透輪子為什麼忽然推門走了;江菱月抱了盛星的腰,手上的皮包都沒放下,提着口氣,說:“我真跑出來了。”“會不會被告發?”盛星還要故作擔心的勁兒,皮肉軟嫩的腮往江菱月臉上蹭,他上瞟的眸子水紅,說話間,正在聞江菱月身上零星雨水的土味兒。“我下午的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沒關系。”“真忙,要沒命了。”盛星揶揄道。他也不明白江菱月在五湖園發展如何,可他至少懂陳嶽敏身邊是怎樣重要的工作,由于一些淡薄的過往擔憂,可又沒理由困住江菱月,盛星很矛盾,于是心頭那一絲無辜的嫉妒又冒起絨毛似的火焰。江菱月沉思了半天。外頭雨還下着,盛星去桌上的罐子裡抓了些深綠色的青茶,等他把紅花兒茶碗捧來,江菱月已經在榻上坐着,亂翻一本掉了封皮的連環畫冊。“你要吃些什麼……米糕吃不吃?”盛星也坐下了,小桌上擺着眼鏡和報紙,還有陌生人留下的、寸長的鉛筆,有油紙包裡頭椒香的葵花籽兒。盛星拿來半把,在牙齒中間清脆地咬開。“我喝茶就成了,走得渴。”“秋天就要喝青茶,”幹燥的葵花籽外殼磕着牙尖,盛星還得空,用手背試一試杯子,溫度太高,一碰上就熱得要麻掉,他解釋道,“那天煙光來的時候,她爸爸讓捎的,福建烏龍。”風的壓抑在雨聲裡,江菱月從書上移過眼睛,他掀開蓋子,瞧着熱霧裡亮黃色的茶湯。說:“煙光……”清香回甘的滋味兒,成了絲絲繞人的香,鑽進鼻腔裡去,江菱月把畫冊合上了,他也撿了盛星手底沒嗑的瓜子兒來,用手捏了一顆;他看着盛星漆黑又透亮的眼,再念叨了一聲:“又找你去了。”“不是!”盛星這下子反駁得有些焦急,他瞪着江菱月的眼睛看,又草草收神,解釋道,“上次拿的,送桃兒的那回。”“她遲早要跟你講那些。”茶湯裡的熱氣,正雲朵一樣輕柔地飛,罩在人眼前頭。“講什麼?”盛星問。江菱月又将茶碗蓋子移回了原位,瞬間,水霧停止上湧,像是什麼獸類吞沒了天地,将群山霧霭盡數遮蔽。“哎呦……”他隻得到盛星身邊去,坐好了又将人攬住,又壓着聲音溫柔地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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