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餘:&ldo;憋悶了麼,幸虧今兒事完得早,能回來陪你。&rdo;&ldo;誰要你陪?&rdo;李慶成推開方青餘的腦袋,懶懶道:&ldo;挪開點,别湊這麼近,仔細我兒子尋你麻煩了,你看,羽毛都張開了。&rdo;海東青虎視眈眈地盯着方青餘,一身鷹羽嚣張地豎立起來。方青餘:&ldo;那啞巴上哪去了?&rdo;李慶成:&ldo;去孫家喝酒了。&rdo;方青餘稍稍眯起眼:&ldo;從年節到正月十五這段時間中,孫岩說不定會請你喝酒看戲。&rdo;李慶成想了想,道:&ldo;有可能。&rdo;方青餘:&ldo;你打算怎麼做?&rdo;李慶成:&ldo;還沒想好,我要趁此機會離間州尉與刺史,以及他倆與孫家之間的關系,讓他們互相忌憚,都覺得對方在瞞着些什麼。&rdo;方青餘想了想,道:&ldo;讓他們都知道你來了,但林州尉與刺史以為你與孫家勾結,孫家又以為你與州尉勾結?&rdo;李慶成點頭道:&ldo;是,刺史是朝廷的人,孫家還沒決定好,而州尉則完全不知道我來了。咱們先想個辦法,暗中令刺史知道咱們在孫家的事,隻要可信,刺史就會上報朝廷。&rdo;方青餘道:&ldo;然後呢?&rdo;李慶成不吭聲了,方青餘道:&ldo;你想讓我姑母知道你在西川,于是孫家不投你也得投你了。&rdo;李慶成緩緩點頭,方青餘又道:&ldo;你不怕孫岩破釜沉舟,把你賣給州尉?&rdo;李慶成道:&ldo;我近日就在想這檔子事,要怎麼做得天衣無縫,讓刺史修書前去通禀京城,又要怎麼瞞住孫岩,不讓他起疑心。&rdo;&ldo;最好的結果是朝廷派人前來,将林州尉的兵權收繳,再逼孫家把咱們交出去。這麼一來,孫岩就得馬上表态了。&rdo;方青餘道:&ldo;我倒有個法子,不過有些行險。&rdo;方青餘詳談許久,李慶成當即有了計劃,說:&ldo;這下正好了,孫铿就在青樓裡,事不宜遲,你安排人手,咱們這就上滿堂春去走一遭。&rdo;滿堂春開了數十年,原是葭城一名江湖人老來賦閑的産業,兼接男女客,小倌,姑娘們并作一間,分東西樓,包廂數十,倌兒上百,掌燈時街前挑起大紅燈籠。歲末城中富賈絡繹不絕,滿堂春樓前停了不少官家馬車,李慶成先令車在僻巷外停了,才與方青餘踏着滿街濕漉漉的雪進樓去。方青餘牽着李慶成的手剛進門,當即便有姑娘圍上來,李慶成低聲道:&ldo;你和誰接的頭?&rdo;方青餘招手,一婦人便放下羅扇過來。&ldo;她叫秋娘。&rdo;方青餘道:&ldo;那日沒入廳,在院外侯着。&rdo;秋娘日前匆匆一瞥在院外看了個大概,知道李慶成身份,忙福道:&ldo;見過李公子。&rdo;李慶成尚是頭次來這地方,心内頗有些好奇,四處張望。&ldo;還有少年郎?&rdo;李慶成不禁道:&ldo;你是老闆麼?&rdo;秋娘笑道:&ldo;公子有所不知,賤妾是給客人們管牌子的,滿堂春是花堂,也兼作柳廳,樓裡客人們點了姑娘小子,都着賤妾去分派。&rdo;李慶成見秋娘倒像個知書達禮的,半點不似聽聞中的老鸨,遂笑道:&ldo;你們還有分管的?孫刺史家的公子什麼時候來。&rdo;秋娘低聲道:&ldo;隻聽聞訂了位置,人還不曾到,循例都是掌燈後才來。&rdo;方青餘道:&ldo;先尋個隔間,上點酒菜,我倆先用了飯再說,待會你忙完了就上來,有事吩咐你,不需讓姑娘來陪了。&rdo;秋娘道:&ldo;行,公子這邊請。&rdo;說着于大堂前一轉,引着二人朝内間去,三層高的青樓内,走廊上有恩客與小倌追逐,閃入房内。李慶成被帶進三樓一間廂房内,一床一帳,便在床邊坐下。&ldo;怎也不見半分熱情。&rdo;李慶成笑道。方青餘答:&ldo;将咱們當了自己人,來辦事的,哪有對着主子撓首弄姿,甩賣風騷的道理?你在這歇着,青哥先去安排。&rdo;方青餘出外朝樓下望,見秋娘竟是換了副面孔,在一群美人莺莺燕燕簇擁中走向花廳。那處正站着一人,正是孫誠。孫誠笑道:&ldo;今日不是我,是當家的要待客。&rdo;秋娘似嗔非嗔道:&ldo;這都什麼時候了,歲末來的大人多,孫刺史的公子也早早訂了位置呢。&rdo;孫誠無奈道:&ldo;也是倉促間定的宴,滿堂春不行便别處去罷。&rdo;秋娘笑靥如花道:&ldo;既是你親自來說了,便留個位罷。幾時來?&rdo;孫誠如釋重負道:&ldo;多謝了,将你樓裡小倌都叫來,邊廳裡我挑一個。&rdo;秋娘道:&ldo;今天這事……&rdo;孫誠賠笑道:&ldo;當然心裡記得……&rdo;說畢以手指去拈秋娘粉面,秋娘啐了口,領着孫誠朝内廳去。不片刻孫誠領着個小倌出來,方青餘停在二樓哭笑不得,心道今天真是得了頭彩,那小倌年僅十五六歲,一身柔弱,雖無李慶成的銳氣與悍勇,眉目間卻依稀有點似有情,若無情的風韻。孫誠道:&ldo;就他了,留着,稍後我家大少爺就來了。&rdo;秋娘點頭送客,那時間正有龜公提着茶壺,端了酒菜朝三樓去,方青餘心思複雜,難以說清,隻得轉身跟着上樓。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了一下書評,發現有不少大人對孫岩的智商提出質疑在這裡解釋一下本文至今用的都是相思酒…菜排布上,李慶成在廂房内等着,方青餘輕輕攏上門,一語不發地坐在李慶成身邊,給他斟酒布菜。&ldo;都準備好了?&rdo;李慶成道。方青餘答:&ldo;妥當了,你聽秋娘說。&rdo;片刻後秋娘抱着琴進來,小聲道:&ldo;李公子,稍後你們靠着左邊說話,這間廂房與隔間廂房是通着的,您看這兒。&rdo;秋娘朝立櫃旁一指,李慶成看到花架一側,鑲着個镂空的格,湊上前時隐約看得見隔房的燈光。&ldo;還有這玩意。&rdo;李慶成哭笑不得道:&ldo;要不提前打個招呼,還真着了你們的道兒了。&rdo;秋娘暧昧地笑了笑:&ldo;有的客人就愛這調調兒,從隔壁能看到咱們這兒,聲音再略大點,也就聽見了,但從這處瞧隔壁是瞅不全的。&rdo;&ldo;這房裡夯的磚木,置的擺設,房梁木柱都有講究,這間裡談話隔壁聽得一清二楚,隔壁間說話,這邊卻聽不着。&rdo;李慶成欣然道:&ldo;很好,這就将小倌叫來吧。&rdo;秋娘放下琴,親自出去吩咐小倌。小倌入内時一臉茫然,李慶成撓了撓頭道:&ldo;會彈什麼曲兒,來,彈個聽聽。&rdo;小倌怯怯張口道:&ldo;官人想聽什麼曲兒?&rdo;說話時又偷瞥方青餘,兩名男子,隻點他一個作陪,還不知該怎麼折騰法。先前本已得了秋娘吩咐,今夜隻需陪刺史的公子,孰料莫名其妙,忽然又改了客,隻怕面前少年并非易與之輩。李慶成道:&ldo;随便彈。&rdo;方青餘道:&ldo;彈點西川的曲兒,沒聽過。&rdo;說畢抱着手臂,倚在門前朝下看,馬上攏上門窗并以眼神示意,正主兒來了。是時小倌叮咚撥琴,展喉唱了起來。&ldo;将士西征路蒼茫,雪月萬裡歸故鄉……&rdo;且話說滿堂春花廳内,孫刺史獨子孫铿來了,秋娘親自迎上前去,将孫铿請上三樓。&ldo;孫公子這邊請。&rdo;秋娘聲音從走廊内傳來。孫铿呵呵笑,進了另一間廂房坐定,孫铿瞞着老父出來眠花宿柳,身邊隻帶一名家丁。隻聽秋娘道:&ldo;孫公子,沭華沒料到公子來得這般早,正在梳洗,還得一會兒才能來見客,要麼孫公子先吃點小菜?&rdo;孫铿往來滿堂春多次,也是個熟客,當即淫笑道:&ldo;不妨不妨,你下去罷,待沭華收拾好了讓他自個過來就成。&rdo;秋娘退了,反手攏上門時忽聞隔壁廂房一陣嘩啦亂響。李慶成怒道:&ldo;彈的什麼亂七八糟的!&rdo;小倌正抒嗓唱至:&ldo;鐘山九響,改朝換代;楓水化凍,秋去春來。&rdo;一句,不料迎面飛來一茶盤,驚得棄琴起身,李慶成再擲出一茶盞,登時劈頭蓋腦砸在他的臉上,揪着那小倌頭發猛抽,一巴掌下去,小倌的臉登時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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