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領着弘時來到翊坤宮“蘇公公,你這是?”
三阿哥低着頭面無表情,蘇培盛颔首賠笑“奴才給皇貴妃請安,娘娘萬福金安。皇上下令将三阿哥過繼給八爺,奴才奉命送弘時出宮,往後弘時住在恒親王府裡。弘時說想見娘娘一面,奴才就把他帶來了。”
嗯?他找我做什麼,我眉頭微動,疑惑的眼神從蘇培盛身上轉到弘時身上,四目相對,弘時眼神複雜,情緒激動似急于宣洩。
“有勞蘇公公跑一趟,頌芝,帶蘇公公去喝茶。”
“奴才告退。”
“說吧,找本宮什麼事。”不怪我語氣冷淡,實在是我與他幾乎沒有交集。
“皇貴妃娘娘,四弟的事我很抱歉,原本想替四弟盡孝,可惜我沒這個福氣。”
“你皇阿瑪為什麼要?”
“皇上是為了保護我,我資質平庸不堪大任,長子的身份連累了額娘和四弟,以後還會牽累更多人。”弘時勉強笑了笑。
我歎了一口氣“你倒是想得開。”弘時的精氣神仿佛被抽去了般,畢竟還是個孩子,我心有不忍,便勸說道:“弘曆的事與你無關,你無須自責,把心放寬些好好過日子,恒親王仁厚必不會薄待你。”
弘時盯着我的肚子看了一會兒,輕笑一聲“娘娘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兒臣恭祝娘娘兒女雙全,洪福齊天。”
兒女雙全,我這輩子是沒有這樣好的福氣了,我隻當弘時是好心祝福,便笑着回應“那就借你吉言了。”
“兒臣告退。”弘時單薄的背影散發着憂傷的氣息。
弘時除名,弘曆夭亡,宮裡隻有體弱的五阿哥,和尚不足一歲的六阿哥。兩位阿哥,一死一廢,前朝再無人敢提立太子。
莞妃所生的公主,皇上賜名胧月。端妃所住延慶殿太過偏僻,皇上心疼公主,便将景陽宮撥給端妃居住。
安嫔、惠妃産期快到了,禧貴人也在翊坤宮安安分分的養胎。三位妃嫔産期相近,這是大事馬虎不得,如今皇嗣凋零,就盼着能再添幾位阿哥。
大悲大痛後還沒來得及休整,就又投入到忙碌中。即便有敬妃幫襯着料理後宮瑣事,我仍舊不得空閑。身體上的勞累,讓我的精力更加不濟,每天都覺得困倦乏力。靈芝要給我把脈,被我拒絕了,我又沒病,隻是太累了而已。等她們都生完,我就輕松了。
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我忙着管家,自然無暇顧及皇上。再說了,如今我已經是後宮第一人,地位無人可撼動,我不需要再向從前那樣讨好皇上。且上次與皇上争吵不歡而散,我還沒想好今後以何種心态與皇上相處。
盡管蘇培盛多次暗示,皇上孤獨寂寞空虛,需要我的陪伴,我都以宮務繁忙為由推脫了。知道了純元宜修這對姐妹花的真面目,受傷了才想起我的好,這樣的感情太廉價,我才不稀罕。
天家富貴迷人眼,我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這不,有人上趕着去慰問皇上去了。
三阿哥出宮後,五阿哥成了皇長子,五阿哥的生母裕嫔,開始頻頻出現在養心殿。裕嫔是潛邸舊人,早在我進府之前,她就是王府的格格了。談起舊事,當然是裕嫔更有話頭。今日送湯明日送水的,這麼一來二去的,皇上那顆幹枯的心被裕嫔滋潤了。
五阿哥幼時體弱多病,經過這許多年的調養,如今已無大礙。皇上以照護皇子有功為名,下令晉封裕嫔為裕妃,賜居永壽宮。
永壽宮距離皇上的養心殿最近,寬敞華麗,皇上又從庫房裡挑了一些積年古董,賜給裕妃賞玩。一時間,裕妃成了後宮第一寵妃,連内務府都上趕着巴結。
皇上此舉也是在敲打我,裕嫔的熱情襯得我冷淡無情。若有後妃讓皇上心煩,皇上慣會以權勢壓人,逼人主動低頭認錯。不過他之前已經親口封我為皇貴妃,我并未犯錯,他不好處置我讓我吃苦頭,隻好用捧裕妃的方式制裁我。
若我還不服軟,恐怕皇上還有下一步動作。難道我往後餘生都得哄着這個薄情寡性的男人嗎?我不甘心。
腦袋裡想着這個問題,心裡悶悶的,晚膳的時候也無甚食欲。靈芝見我吃的少,又要給我把脈。我把靈芝留下,讓其他人都下去。
“哎呀,我的好靈芝,我真的沒病,就是心裡煩,你陪我說說話。”我拉着靈芝的手讓她坐下,她說這不合規矩,怎麼都不肯坐,我便由着她去了。
“靈芝啊,溫太醫有事瞞着你,你會生氣嗎?譬如幫莞妃假死脫身這事。”
“這事幹系太大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風險,他不告知奴婢也是人之常情,奴婢能理解。”
“倘若他對甄氏餘情未了,你介意嗎?”
“若是婚前,奴婢自然介意,奴婢又不是非他不可,奴婢不願吃這碗夾生的飯。可若是婚後,奴婢就不介意了。”
“為何?二者有何區别?”
“婚前有得選,婚後沒得選。在其位謀其事,謀其事可保其位。當人家主母,便盡主母的本分,至于郎君的心在誰身上,強求不得,徒增傷感罷了。女子地位低下,隻能依附男子生存,可心卻是自由的,受傷了收回便是,何須多做耗費。”
“靈芝,你好聰明啊,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靈芝臉頰飛起紅暈,害羞地低下頭“奴婢賣弄,讓娘娘笑話了。”
“靈芝啊,你覺得皇後為什麼會敗啊。”
“常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奴婢愚鈍,奴婢覺得皇後娘娘隻想得不想舍。皇後娘娘身份貴重,既有與皇上經年相伴的情意,又有太後的福澤庇護。哪怕沒有孩子,餘生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惜皇後太要強,隻想做那人上人。最要緊的是皇後太獨,做事太絕,過河拆橋,到頭來衆叛親離獨木難支。”
“你說的有道理,後宮是女人的天下,我不能一個人獨美,也得發展自己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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