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妃無動于衷,靜靜看她。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師小憐不見得是要她的回應,她隻是有些話想找個人說罷了。
師小憐前幾日和丁明義争執了一回...這可非常少見!師小憐的性格很好,至少面對客人時她向來千依百順。而丁明義也不是剛強的人,性情溫文。兩人結識以來,不要說吵架了,臉都沒紅過一回!
而這次争執的原因正是鋪床的事,丁明義主張為師小憐鋪床,師小憐拒絕了,以他正在議親為理由!
“姐姐,此事我會頂着,不叫姐姐受擾!姐姐隻管等着鋪床點燈就是了!”
紅妃那次在屋外,聽到丁明義在師小憐面前保證。然而,師小憐隻是溫聲勸說,勸丁明義不要如此。最後丁明義惱了,第一次在師小憐面前說了重話。
“姐姐這般不敢行差踏錯一步,隻願做旁人眼裡一等一的好女樂,叫人家贊歎你...這又将我放在何處?姐姐對我但凡有些真心,果真能如此?”
遮掩在女樂與客人之間最後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那一刻紅妃都替師小憐覺得絕望又尴尬——若是師小憐沒有一絲真心,應該是隻有尴尬,沒有絕望。如果師小憐全是真心,那就該隻是絕望!
偏偏師小憐兩者兼有。
她不是徹底放棄了自己,一夢于紙醉金迷,隻談錢談權勢,不談其他的女子。也不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癡女子。她就是不通透、踟蹰徘徊、不得解脫的大多數,會用‘更聰明’的方式生存,薄情、虛榮、物質,同時又多少有些凄涼、淺薄的真心。
“姐姐不信丁主簿發誓?”紅妃似乎是無由來說話,但姐妹兩個知道她這話是接着師小憐說的。
“不信、發誓?”師小憐眉眼彎彎:“行院裡賭咒發誓都信不得哩!别人不知,我們這些女子不知?與誰好時都說海枯石爛、一生一世,若有負心的,死無葬身之地的話都能說出來!我們是這般,會來行院的男子自然也是這般的。”
“行院裡走動,誰把真心付了,最終落得‘縱被無情棄’的下場,也隻能以‘不能羞’收場!不是真的沒有怨恨...便是再好的情郎,被負了,也是要怨要恨的!隻是若不能就此而止,還要如何?”
在歡場上尋真愛,尋到了固然是傳奇,若是有些特别的因果際遇在其中,這傳奇還能流傳千古,為後世傳唱呢!但這終究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傳奇之所以是傳奇,就在于其難得。
若是尋不到,如杜十娘一樣,也就沒有回頭路好走!剛強的,了結卿卿性命。更多的,打落牙齒肚裡咽,淚水沒流盡,先做笑模樣——不然要如何?真的哭戚戚、要死要活,也隻會讓旁人看了生厭,笑話這人既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又是榆木疙瘩一樣蠢人!
這場賭博是要願賭服輸的!若是男子,或許還敢賭一賭,畢竟他們是居高臨下,可以輸的東西多。可師小憐一個賤籍女子,她是不敢賭的...她是女樂,看起來光鮮亮麗,擁有的東西很多,但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她們真正擁有的很少,賭一次就能全部輸掉。
紅妃明白師小憐的未盡之意,她不是不想信、不願信,而是不敢信、不配信!
她隻是怕受傷而已。
“我們與小於菟真像啊...”沉默了一會兒,師小憐又自顧自開口了,仿佛話題又重回了原來:“寵着愛着,逗來逗去,親手喂飯、幫它洗澡...它犯了錯,今日咬了養在廊下的鹦鹉,明日打了擺在案上的玉瓶,一時恨得不行,可最後它‘喵喵喵’兩聲,就又沒法生氣了。”
師小憐聲音很低、語氣很輕,仿佛是絮叨瑣碎一樣。
“尋常人活得還不如這隻貓兒...但小於菟不是人!我再喜歡它,它也是我養的一隻貓,怕它撓了人,便剪了它的指甲,打磨的圓潤。平時我要抱要碰,它不能拒我。”
師小憐擡頭看向紅妃:“二姐...若有朝一日...你也不要發癡,最要緊的還是自己,不要将自己推到會傷心的境地。”
紅妃好像不知道師小憐為什麼對她說這個,又好像知道,就在院中無人說話,都保持沉默,仿佛落針可聞一樣時。被安排去做事的周娘姨、嚴月嬌都回來了,剛剛她們一個去叫閹奴搬宴席的大案,一個去準備賭具去了。
等他們一來,剛剛姐妹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好像随風飄去了一樣。沒人再提,風過水無痕。
局面擺好,差不多時間師小憐的客人便入場了,總共有五人,其中做主賓,也就是實際上的客人叫柳原。他是汴京人士,祖父那一代是畫院裡的,屬于畫而優則仕,雖然畫院裡的官職在正經官員看來都是雜官、卑官,僅比胥吏強那麼一線,但終究是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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