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頭,白敏中卻心有戚戚,本來一點都不可怖的事情,被他方才這一聲阻止,陡然間渲染得恐怖起來了……“不要緊的……”她說得很小聲,仿佛怕驚動了旁人。她悄悄在張谏之旁邊的階梯上坐下來,小聲道:“掌櫃為何要挑這個點來放流燈……傍晚人多的時候,好歹也,安全些……”張谏之伸手又拿過一盞流燈,放進了水裡。他緩緩道:“你如何出來了?”“我……”白敏中道:“有些睡不着,便出來轉轉,恰好看到……”張谏之輕輕抿了一下唇角,真是好拙劣的理由呢,不過小小年紀,膽子大成這樣,真是了不得了。白敏中瞧那些流燈上沒有寫名諱,便鬥膽問了一句:“不知掌櫃要将這些流燈燒給誰……”張谏之神色有一絲晦暗,半天才啟唇慢慢說了一句:“很多人。”很多?難道掌櫃以前是個劊子手?!啊,應該不會……劊子手都很壯實的。白敏中見他心情很差,又瞥見那河道裡的流燈,順順利利地沉進了水裡,而不是在水中打轉,便在一旁低聲安慰道:“沉進水裡的話,便是說那些亡魂已順利投胎了……掌櫃不必太難過了。”張谏之聞言卻依然是老樣子。白敏中便又指着更遠處那隻道:“若那隻流燈飄到看不見的地方,便是說亡魂到極樂世界無憂無煩惱了,應是值得慶幸的事呀。”張谏之依舊面上無波,淡淡回應了一句:“是麼……”白敏中見狀有些氣餒,看來掌櫃有很沉重的過去啊。她偏頭看看他,自覺本事不夠,也不知該作如何勸解,便又隻好盯着水面發呆。張谏之卻忽然開口:“你不覺得我可怕麼?”他還是低着頭,望着水裡漂浮着的流燈,語聲十分低矮。“不、不會啊。”白敏中如實交代。說實在的,張谏之是個很會捕捉細節、很體諒旁人的掌櫃,除了他不悲不喜無情無欲地有些不像正常人,但……怎麼會可怕呢?張谏之繼續往河裡放了一盞流燈。白敏中正想着,忽見水裡有隻東西冒出頭來,那東西正要往張谏之手上爬,白敏中一時沒克制住,慌忙拖住了張谏之的袖子,将他的手往上拉,迅速避開了水裡那隻東西。她舒了一口氣,裝模作樣地解釋道:“七月半的河水不能碰的啊。”張谏之卻偏過頭,望着她撐了一絲笑的側臉緩緩道:“你也看得到那些東西罷?”☆、【零五】白敏中聞言連忙擺手,這可是天機不能随便洩露的。再一回想,诶?“也看得到?”——那麼,他果然也是看得到的麼?!那、那也太鎮定了。子時将近,白敏中覺得周圍那沉沉陰怨氣就快要散了,但當下這會兒卻壓得她喘不過氣。白敏中蹙了蹙眉,那邊張谏之放完最後一盞流燈,已是起了身:“回去罷。”他言罷已是提袍上了台階,回頭看一眼還愣坐着的白敏中,面上依舊冷冷淡淡:“你要在河邊過夜麼?”白敏中連忙起身追上去,低頭跟在後邊走着。路上依舊空空蕩蕩,頭頂的明月隻能給鬼怪照路。回去後白敏中很快便睡着了。倒是張谏之,後半夜一直睡不踏實,被噩夢驚出一身冷汗。他複閉上眼,側過身接着睡,然還沒過半個時辰便又做起夢來——一個古舊非常的宅子裡,一個看着有些眼熟的背影一直往裡走,忽然間,有隻手從内走廊的隔間伸了出來,将那人拽了進去。然後,他就醒了。張谏之坐起來擡手按住額頭深深歎了口氣,他偏過頭,輕輕撩開床帳,瞧見角落小床裡睡着的白敏中,又将視線移回,松了手放下床帳。當初救他回來的那個夫子,曾說每個夢都是一個局。可他困在這些局中好久了,感覺一直逃不掉。也許當時死掉了就完事了罷,去十八層地獄受難也好,魂飛魄散也罷,好歹有個交代。他躺下接着睡,這一回卻夢到那眼熟的背影轉過了頭,可——怎麼會是白敏中?再次醒時,外面已微微亮了,他不打算睡了,起身披上外袍便出了門。那廂白敏中亦是醒了,脖子上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紅疙瘩,癢癢的真難受,她恍恍惚惚地爬起來,套個外袍便出門打井水洗臉。隔壁屋子兩隻肥仔也都起了,後院像往常早晨一樣忙了起來。白敏中在井邊淘米,大榮也到井邊洗臉,瞧見白敏中脖子上幾塊紅的,想了想湊過去說:“小白,你不會真的給掌櫃當了媳婦兒罷?”白敏中一臉茫然,不理他,繼續低頭淘米。大榮忙又補充道:“也對,你這麼瘦巴巴還沒長好的樣子,估計掌櫃也不稀罕。”說罷站起來,晃了晃腦袋,活動了一下,又催促她道:“淘完米快過來燒鍋啊,别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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