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春便勸道:“阿娘也是多心,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管别人說什麼?阿兄出去了麼?石頭呢?怎麼屋裡沒看到他?”
白氏道:“如今你哥哥還做他老本行,公主叫他在府裡任了個官職,專管車馬出行。石頭兒是我叫你兄長給他謀了個地方,跟人學讀書寫字。既說到這裡,春寶兒,你聽為娘一句,不要再跟着商隊出去了。你不曉得,娘夜裡做夢,一時夢見你掉進水溝裡,一時又夢見你被野獸咬了,心裡總不安生。你不喜歡拘在府裡,咱們便想法子另謀樁事。如今你四處奔波,難道将來也一直這樣?”
賀言春頓住,看母親滿眼希翼,不忍她難過,便低頭道:“是,我聽阿娘的吩咐,明兒便去商隊裡商量,看幾時辭工回家。”
白氏這才高興起來,帶賀言春去看他住的房間,又叫人□□他梳洗一番,先把他哥的新衣服拿出兩件給他穿。到了傍晚,石頭和鄭孟卿先後回來,見到賀言春,也都歡喜無限,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飯,白氏又拉着賀言春說了許久的體己話,才各自回房歇息。
逢喜事
賀言春在家歇了幾日,又去了方宅,一去便曉得了搬家的事。六兒正坐在廊下曬太陽,見他來了,一邊吃他帶去的棗糕,一邊指手畫腳地告訴他,新買的宅子有多麼大,房間有多麼多,連茅房都比現在的闊氣,聽得賀言春笑個不住。
方犁正窩在房裡盤賬,聽到外頭說話聲,也出房來了。六兒看見他,忙從廊下爬起來,拿了塊棗糕遞到方犁面前,道:“三郎,你吃!春兒從家裡帶的,好吃得很!”
方犁就着他的手嘗了一口,果然不錯,點點頭道:“又吃你家好東西了。你好容易回趟家,怎麼不多陪陪你娘?”
說着上下打量賀言春,見他穿了一件新棉衣,看着十分厚實,又笑道:“這衣裳不錯!你娘給你新縫的?”
賀言春兩眼望着他,嗯了一聲,道:“三郎在做什麼?怎不出來曬曬太陽?”
方犁望了望天,道:“我房裡盤帳呢。今兒天氣倒好。也不曉得墩兒和李财打聽得怎麼樣了。”
旁邊六兒邊吃糕,邊嘟嘟囔囔地道:“三郎放心,咱家的貨盡是頭一等的,哪還用愁賣不出好價錢?昨兒晚上,墩兒哥哥就說了,縱使不能狠狠賺上一筆,也差得不多。等工錢發下來,盡可叫咱們安心過個好年咧。”
方犁心裡也有數,隻是貨還未出,總擔心有變數,聞言笑吟吟道:“怎麼?這般惦記工錢?到時候都交與你們父母,來日盡早說門親事,好不好?”
賀言春聽了“親事”二字,不知想到什麼,那臉就有些紅。倒是六兒沒皮沒臉,立刻反唇相譏道:“阿也,好意思說咱們,三郎你呢?何時給咱們娶一位美貌賢淑的少夫人?”
方犁哈哈笑道:“整日跟你們這群光棍混在一起,到哪裡去尋少夫人?”
六兒道:“憑我家三郎這等才貌,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不是我吹,皇帝家閨女也娶得!”
方犁撲地笑了,敲着六兒的頭道:“這些糕還堵不上你的嘴?再不許瞎說了,小心人聽到治你的罪!”
六兒伸伸舌頭,咕咕哝哝地吃糕。方犁站了片刻,又進房去。賀言春在外頭又呆了會兒,才撇下六兒,也進了房,隔着桌幾,與方犁相對而坐。
方犁見他進來,擱下筆看他,道:“有事?”
賀言春從小包袱裡拿出個皮手筒,遞給方犁,道:“送你。”
方犁将兩手插進去,剛好合适,又暖又輕,不由歡喜道:“怎不留着自己戴?看這皮子,怕是在邊郡打的那隻兔兒罷?”
賀言春搖頭,道:“那回趕上匈奴人來,哪顧得上拿它?這是後來我在回程路上打的,打了好幾隻。墩兒哥哥請人幫我礬了,我帶回來的。這個你戴,我還有。”
“那就多謝你了,如今天冷了,正想要這個。”方犁細看那皮筒,外頭皮毛油光水滑,裡頭縫着棉布,針腳□□,便道:“這是你娘做的麼?怎好勞動她老人家?”
賀言春頓了頓,沒好意思說這是自己親手縫的,含糊嗯了一聲。方犁又道:“胡安前兒做了點心,回去時記得帶兩樣給你阿娘,好好代我向她道謝罷。”
見賀言春躊躇未答,心裡奇怪,道:“到底怎麼了?”
賀言春想了想,便把阿姊進宮、母親讓他辭工回家等事都細細地告訴了方犁。方犁聽了十分驚喜,嗔道:“吓了我一跳好的。看你沉着張臉兒,還以為出了什麼不好的事!你娘說得有理,如今你阿娘阿兄都脫了奴籍,手裡又有産業,正該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哪有叫你在商隊裡奔波辛苦的道理?再者,你阿姊新進了宮,以後若得了封号,娘家兄弟在商隊做活,說出去臉上也不好看。等李财回來,我叫他先給你算了工錢,你就辭了回家去罷。”
賀言春想到辭工以後,便不能與這些人常見面,心中十分難過,低了頭悶悶道:“我舍不得。”
方犁也自難舍,歎道:“我心裡才難過好不好?你也曉得,你墩兒哥這人,叫他行商出力,盡沒問題;叫他學寫字算帳,便要打瞌睡。我教了他這些年,前兒叫他把商隊裡賬目攏一攏,他還為難。我尋思着,你這樣聰明,這些小事肯定一學就會,不如教你寫字算帳,在外也好幫襯墩兒。如今可好,你又要回家去,這不是去了我一條得力臂膀麼?”
賀言春聽說要教他寫字算帳,眼都亮了,越發缱绻難舍,道:“我和阿娘說說,再留下來多做幾年,跟着你學識字,她必定願意的。”
方犁本十分舍不得他走,卻覺得強留下也不妥當,想了想道:“我這裡不差你一個,墩兒管賬雖不太行,還有李财呢。李财感激咱們上回救了他,如今也處處和咱們一條心了。你隻管回家去,若舍不得,時常回來看看就是。我别的學問沒有,也粗粗識得幾個字,你要願意,趕明兒有空了,我教你就是。”
賀言春聽了大喜,轉眼想到他長年在商路上跑,隻怕有空的時候不多,又悶悶不樂。正想着回家怎生說服母親,忽然外頭一疊聲喊,兩人都站了起來。
隻見墩兒張張慌慌地從門外沖進來,在院中連聲喊:“三郎!胡爺爺!快出來!快些出來!”
他性子一向沉穩,此時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來,方犁見了深為詫異,忙出去道:“怎麼了?你不是在外頭打聽皮草行情麼?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墩兒見了方犁,鬥牛一般沖過來,把方犁胳膊緊緊握住,激動得險些說不出話:“三郎,咱家這回要發達了!咱們這回遇到喜事了!你聽我說,我今早出門時,這左眼皮子就嘣嘣地跳……”
方犁見他半天說不清楚,也自着急,幸好這時,李财和絲綢行的一位梁老闆匆匆進了屋,方犁忙撇下墩兒,道:“墩兒你先歇會兒!來個明白人給我好好說說,這是怎麼了?”
李财亦是喜色滿面,一邊把語不連聲的墩兒扯下來,一邊道:“三郎,這是真正想不到的喜事咧!今兒我跟這位梁兄閑談,聽他說西市署正在找穎陽來的方犁,我說這不是咱家三郎麼?來來來,梁兄,你給三郎好生講講,到底署裡找我們有何貴幹!”
那梁老闆開口之前,先道恭喜,笑呵呵道:“想不到穎陽方三郎這般年少!我也是聽署正說的,說閣下義捐錢物,朝廷要重重嘉獎咧。如今滿世界找你,隻是找不到!”
這消息一出來,就如在院裡放了個巨大的炮仗,把衆人都震住了。墩兒兀自喋喋不休地道:“怎樣?我就說是天大喜事!……胡爺爺呢?去那邊新房了?六兒,快告訴胡爺去!伍爺呢?哦伍爺回穎陽了……,快着人告訴家裡太爺爺去!”
方犁呆了半晌,那歡喜才慢慢從心底升上來,見墩兒已經全然亂了方寸,忙道:“這話聽真了?這……我不過做點力所能及之事,怎麼朝廷竟這般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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