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偉林如此想着,其餘那些熟悉玄休的人同樣一臉難以置信,紛紛瞪大眼睛,盯着平日裡德高望重、穩重大氣的塔主,為何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
這哪裡是個修行高僧應有的氣質,分明就是一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老頑童嘛!
玄休察覺到周圍投來的驚異目光,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卻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反而饒有興緻地撫弄着自己的熱帶風情襯衫,面向衆人笑問道:“嘿嘿,諸位看我這一身如何?老衲的這件衣服還算入眼吧?”
既然塔主親自詢問,場下衆人自然無人膽敢提出異議,紛紛點頭如搗蒜,口中連聲稱贊,都說好,非常好。
在整理完自己的服飾後,玄休突然轉換話題,将注意力轉向了顧偉林,溫和地笑着詢問:“年輕人,倘若我之前沒看錯的話,你是不是剛剛成功跨入凝血境了呢?”
聞此突來的問題,顧偉林立刻恭謹地拱手緻謝:“晚輩悟性平庸,一切皆因玄休塔主先前的教誨與提拔!”
由于對顧偉林這個無名小卒的懲戒遭到玄休的質詢,黃天厲心中自然有些不滿,此刻見玄休再度關心起顧偉林,不禁暗自憤慨,低聲嘀咕:“哼!這小子倒是會讨好人,說什麼全賴塔主的教誨提拔,我看分明就是撞上了好運罷了!”
黃天厲的低語并未逃過玄休的耳畔。
玄休微微揚眉,非但沒有顯露出愠色,反而略帶戲谑地向黃天厲問道:“黃執事,聽你的意思,是在說我是好運不成?”
聽聞玄休如此解讀,黃天厲内心頓時忐忑不安,唯恐自己剛才的随口之言會觸怒玄休塔主,趕忙擺手澄清:“不敢不敢!剛才純屬失言,失言!哈哈!”
“不必介懷!”玄休灑脫地揮了揮手,寬慰黃天厲一番,繼而笑容滿面地說,“你說是失言,但我明白那其實代表了你心底的真實想法。然而,即使你這樣想又何妨?我并不會因此就變成你口中所述那樣,對不對?”
玄休的話語中并無半分責備之意,卻令黃天厲聽得背後冷汗直冒,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應。
待黃天厲無言以對之際,玄休笑着接續道:“修煉武道,突破自我之路并非隻有一條坦途。有人倚仗超群的天資,有人憑借獨到的領悟能力,也有人依賴大量的靈丹妙藥和他人的悉心指點。”
“暫且不論突破的方法,關鍵在于終究達成了自身的突破目标,至于途徑的選擇,真的那麼重要嗎?”
玄休說到此處稍作停頓,環視四周衆人反應,見大多數人點頭表示贊同,便微笑着繼續講道:
“也許在初期,你們會認為途徑并不重要,然而當你們真正步入武道後期,将會發現武境修為難以再有所精進,甚至可能畢生止步不前,無法抵達武道的巅峰!”
“其原因就在于,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忽視了一個要點,那就是對武境的領悟,對自身所處武境的深刻理解和感悟!”
“或許你們認為,剛才那位年輕人的突破得益于我的引導,但實際上促使他突破自我的,仍然是他自身的内省與覺悟!”
或許是由于頑強的生命力驅使,抑或是因受黃執事懲戒而激起内心的不屈與憤慨,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成為他審視自身處境、剖析痛苦源泉、反思自身修為不足遭受淩辱的深層領悟。正是這些情感催生了一個契機,在絕境中尋找生存出路,從而成為他成功突破的關鍵。
面對衆人滿臉困惑的表情,玄休微微一笑,深知他們一時之間難以完全領會自己的言語,也許隻有親曆其境,才能真正有所領悟。
玄休不願打斷衆人的思考,轉而面向小屋,虛空一揮手,屋内即刻飛出一張擺放齊全茶具的小桌和一把蒲團,穩穩落在他面前。
他自紫砂壺中斟出一杯香氣四溢的茶水,徐徐品味,耐心等待大家消化剛才的話語。
首先從玄休的話語中醒悟過來的是三位英俊青年,随後是渡惡塔的六位執事,接着其他人也從沉思中回歸現實。
盡管大家并未言語,隻是默默注視着玄休,雖然玄休的話可能對他們的武學境界提升并無直接幫助,但至少為他們指引了一個大緻的方向。
片刻寂靜後,郭昊霖見衆人已從深思中回過神來,便走到玄休面前恭敬詢問:“玄休塔主,時辰已晚,是否可以開始為各位同僚講解佛經了?”
玄休慢慢放下手中茶杯,淡然掃視面前衆人,随後直言道:“老衲此段時間離寺在外,衆人皆以為我在外修行佛法,實則不然。”
玄休再次指向自己身上的花襯衫,續言道:“其實,我此行外出,乃是去遊曆山水。在這遊曆過程中,我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究竟,何為真實的玄休呢?”
“是凡人心目中那位垂垂老矣的僧人?還是武者眼中威嚴的渡惡塔之主?還是法度禅宗弟子們心中地位崇高的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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