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沉思了片刻,倏然問:“建章營和北衙軍可有異動?”
侍從道沒有。
她早就将這兩個軍衙計算在内,北衙軍曆來的職責是負責外城守衛,她派人密切監視,這些日子并無異動,沈襄那邊也沒有要拔營入皇城的迹象。且北衙軍隻有四萬,而她手裡的外城守軍有十萬,看住這四萬大軍綽綽有餘。
至于建章營,按照慣例,秋祭當日因聖駕出行,要負責清肅周圍街衢,維持長安秩序。今晨探子還來回過,蘇合率軍出現在内城,正挨個查訪城中遍布的崗哨和武侯鋪。皇城那邊一旦打起來,他就會被擋在皇城外,短時間内趕不進去救援的。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她百思難解,惴惴不安,躊躇了半晌,道:“讓他們把兵力都撤回來,所有兵力集中在一起,合力攻擊上泉宮。”
侍從疑心自己聽錯了,面露驚詫,卻見蘭陵臉若霜雪,是一片清透的精明:“沈昭現在就在上泉宮裡,隻要控制住天子,自然會令蕭墨、沈襄等人投鼠忌器。”
“那裴侍中……”
“本宮說得是全部兵力!”蘭陵冷聲道:“讓裴元浩率十萬大軍進城,如遇沈襄攔阻,不要與他纏鬥,隻要先他一步進城,控制住上泉宮,再依據上泉宮有利的地形反攻,區區沈襄絕不是對手。”
侍從領命而去,剛走到門口,蓦然停住,手撫住腰間佩劍,步步後退。
蘇合的铠甲和披風上沾染了層層血迹,同盔上赤翎一般鮮紅,他朝後擺了擺手,讓麾下士兵留在書房外,獨自入内。
他規矩地朝蘭陵合拳揖禮,道:“長公主,您不愧是女中枭雄,若是從一開始,您就打定主意全力攻擊上泉宮,就算陛下綢缪再精妙,吾等兵力見拙,未必會是您的對手。”
可惜,她心太大,在最初,不光想着要控制天子,還想封鎖皇城消息,要挾天子之令控制大秦遍布九州四海的藩将親王。
便如沈昭在排兵布陣時說得那句話:“太貪,要得太多,總會出纰漏。等到發現纰漏想要收緊時,已經來不及了。”
蘭陵先前太過緊張,看到蘇合進來,反倒冷靜了。這公主府内外安安靜靜,聽不見反抗與厮殺,隻有一片死寂。
隻有實力絕對懸殊時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她端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輕笑了一聲,面露疑惑:“我的探子剛剛回報,說你在巡視内城……”話尚未落地,她就懂了。
這麼些年,她在朝野之上排除異己,鲸吞蠶食着旁人的實力,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往對方陣營安插細作更是家常便飯,看樣子,沈昭不光跟她學得好,用得也好。
她大笑不止,又問:“裴元浩手裡可還有十萬大軍,如果打起來可是一場血戰,不知皇帝陛下預備怎麼辦?”
蘇合極有耐心地回:“隻要控制住了長公主,裴元浩不足為慮。戰就戰,陛下是天子,是名正言順的大秦之主,他要鏟除奸佞,隻需光明正大地召勤王之師,不需要像您一樣封鎖城池驿道,提防着消息傳出去。”他頓了頓,竟顯出幾分憐憫:“穎王和恭肅郡王已率軍抵至長安城下,陛下的兩位王叔都很得力。臣來時,已聽聞裴侍中兵敗如山倒。”
“穎王?恭肅郡王?他們憑什麼……”
蘇合靜聲道:“憑的是‘名正言順’這四個字。您多年來把持朝政,行事寡恩狠厲,早就招至多方不滿。公主攝政,欺壓幼主,本就不是名正言順,底下人怨聲載道,您自己沒有察覺嗎?”
蘭陵譏嘲道:“什麼名正言順?他們不過是想趁火打劫,看中了我手裡的權柄,想來分一杯羹。勝者王侯敗者寇,随你們說去吧。”
蘇合絲毫不讓:“天子鏟除奸佞是名正言順,藩王效忠天子也是名正言順,而您……舉兵謀反是逆天之行,群起而攻之,合乎禮法。所以,請吧,蘭陵長公主。”說罷,他側身一讓。
蘭陵的臉色鐵青,滿面的鋒利終究化作了唇角邊一抹凄然冷諷,她站起身,不知怎麼的,萬種念想褪去,唯有溫賢曾經對她說的話無比清晰的徘徊在腦海裡。
——“你生為女子,若要走這條路,注定會讓自己艱辛萬分,到最後未必會有好結果。”
他怎麼就說得這麼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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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泉宮中祭樂悠揚,伴随着僧人誦經祝禱的低音,交織出一片祥和安甯。宮闱内外都秩序井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瑟瑟進了正殿,有些疲累地坐下,廣袖華服堆疊在地,燦然金蓮開在裾底,與這珠光影壁的奢華宮殿極為相襯。
她擡手扶了扶雲鬓,上面擎着一整套赤金鳳冠,壓得脖子發酸,正想先拆下來,忽然手被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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