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曾經曆過這樣的事呢?盡管從小父母失職,常年讓他孤獨一人在家,但物質上從未有過短缺,甚至是相當的富足。他的生命裡有痛苦,卻絕非是令人絕望的痛苦——絕望,是沒有希望,是在怎麼努力依舊原地踏步,依舊毫無進步,是低頭受人欺辱,是跪下奴顔谄媚。優異的生活條件将他培養成一個陽春白雪、曲高和寡的男人,也将他塑造成了一個尊嚴大過天的男人。他甯願讓喉嚨火燒火燎的滾燙着,也不願低下頭舔地闆。粟正的屈辱他全部看在眼裡,他做不到那樣,更沒有什麼立場要求粟正不那麼做。苟活,還是有尊嚴地死去。傅秉英平生特種兵哥哥中日頭升到最高點,金光普照大地,綠植生機勃勃。已經被注射過兩次的傅秉英,在斷藥的二天毒瘾發作了。一開始,他隻是感覺身體有些發冷,這在熱帶雨林的高溫天氣裡反倒是一件好事,但很快,他開始冒虛汗,冰冷的汗珠黏在他的背上、脖子上、額頭上,想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将豆綠色的短袖打濕,變成深綠色。然後,他的呼吸也開始緊湊了起來,仿佛心髒和肺開始抗議,血液像黃河水一樣在血管裡奔騰,氧氣亟待吸入。然而快速地呼吸在不到一分鐘就失效了,他的五髒六腑開始出現了抓撓似的瘙癢,腦子裡冒出了極深的渴望。太難受了……他的指甲扣進血肉之中,疼痛稍稍令他清醒。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摳破的傷口也開始癢了起來,心髒像長了腿在胸腔彈珠似的亂竄,肺仿佛要消失了一般,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發動機,讓養分無法輸送至各處。他的大腦也開始失去協調性,一邊是閃爍不定的光線,一邊是現實世界扭曲的影子。“傅秉英!傅秉英!”粟正害怕地挪了挪,傅秉英雙眼通紅,喉嚨裡持續發出動物的嘶嘶聲,他在摳地闆,摳得指甲蓋裂開,血迹滲進了木頭裡。“有沒有人!”粟正大叫:“有沒有人啊!”樓下響起腳步聲,沒一會兒上來一個枯瘦的緬甸老頭,像一把梅幹菜,他黑黝黝的眼珠裡往裡邊瞧了一眼,搖了搖頭就走了。粟正急忙大叫:“别走啊!他發作了!救救他!”可老頭置若罔聞,下樓的腳步都不抖一下。哐哐哐!哐哐哐!一串撞擊聲傳來,粟正扭頭一看,原來傅秉英用頭在撞床角的四方柱,那柱子就是一根沒有打磨過的粗木材,倒刺多,拐角鋒利,沒幾下傅秉英的血就順着鼻梁流了下來。這讓他覺得好受多了。他感到自己身體裡有一條長的往不到尾的寄生蟲,從他的頭頂一直盤踞腳底,蟲子一蠕動,他就全身酸癢,隻有用撞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才能勉強減少痛楚。粟正吓壞了。傅秉英的血越流越多,像數條猩紅的傷疤爬在臉上。這樣下去,他要麼失血過多而亡,要麼因為撞擊而腦損。粟正的腦海裡湧現了當年傅秉英給他讀《資本論》,哄他睡覺時的模樣,暗黃的台燈下,傅秉英的臉泛着象牙的光澤,嘴巴一張一合,猶如口吐蓮花,氣質超然,模樣内斂,卻依舊收不住滿身光彩。而那樣的一個人,現在卻瞪着眼,面如惡鬼。“……小傅……你别吓我啊……”隻可惜,現在的傅秉英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機械得重複着撞擊的動作,期盼血流的更多一些,将那條惡心的寄生蟲殺死在身體裡。突然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扯住了自己,力道不大,然也夠煩人的。他用力甩開,沒想到那東西又粘了上來。粟正艱難地挪到傅秉英身邊,用牙咬住了他的衣服。可是傅秉英力道太大,像逢牛一樣,簡直拉也拉不住。眼見血水流到了地上,粟正再也無法猶豫,他腰上一個用力,半坐了起來,然後猛地撞向傅秉英,将他從床腳邊撞開。傅秉英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手腳被捆,神智又不清,令他再難重新坐起來。失去了疼痛慰藉的人,像一頭走投無路的野獸嘶吼了起來,他的淚水順着血水走過的地方流淌,沖淡了猩紅的印記,讓那張猙獰如惡鬼的臉顯出人的模樣。但很快,他開始以頭搶地,後腦勺安危不保。粟正像一個被砍斷了腿的殘疾人,一跳一跳地挪了過去,一下子壓在了傅秉英身上。那具身體消瘦,肋骨頂着粟正的腹部,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像餅幹一樣碎掉。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女明星和她的小奶狗 遮天之赤天 舊愛[重生]+番外 今日晴轉甜 全世界他最閃耀! 元亨利貞吉 穿七零,我帶小弟下鄉投奔閨蜜了 跗骨之毒 男人三十:妻子的苦惱 易燃禁區 星星落在墨色裡 我對你一見鐘情 快穿,男主都愛蘇妲己 小甜梨 玄幻:開局簽到九轉玄功 星海藍灣 如果逃跑沒有用+番外 資質太差,我的武學竟離家出走了 次元入侵現實 太監的職業素養+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