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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真接連比劃自己，然後又指指地面，楚琛忽然心領神會。&ldo;殿下呀……&rdo;楚琛拉着長音撲通跪到在地面上，向前爬了兩步，伸手抓住鬼子六的袍子角，鬼子六方才不知道想什麼呢，這下子也傻了，怔怔的看着他。楚琛吸了一口氣，再開口的時候已然是聲淚俱下，鼻涕長三尺。&ldo;殿下，我知道您宅心仁厚，從您剛才說的那些話就能看出來。您對安小王爺心是關懷備王，緊着慢着說，就怕他一腳蹬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六殿下，楚琛明白您的意思，您絕不徇私枉法，不挾私報複，清廉自守，您是大大的忠臣，國家棟梁……&rdo;楚琛還在嚎，龍真連忙用腳踢踢不遠處的他，讓他擡頭，結果楚琛看見原本清俊的龍漪臉色都青了。楚琛知道自己喊過頭了，于是他連忙收住嘴巴，再說話已經是人五人六的了。&ldo;殿下，曹峻是戶部挂牌的六家皇商之首，封王龍泱欽點，并頒發龍票使之通商兩江。再者，曹家祖輩都是封國人，怎麼可能和前朝餘孽有勾結？這肯定是宵小趁機做耗，請王爺一定要明查。其實冤枉曹峻不要緊，可是寒了忠臣的心，就不好了。&rdo;龍真在一旁捧着碗裝作埋頭苦吃，心中卻暗自佩服楚琛。前天他來向他哭訴的時候，說他姐夫膽小如鼠，不會做出通敵的事情，這樣的說辭人情化太重，因為他們是朋友，所以楚琛可以這樣說。可是他和龍漪基本上沒有交情，再加上陳年宿怨，求他放人簡直就是與虎謀皮，所以楚琛就把封王龍泱的大帽子搬了出來，說出來冠冕堂皇，又公事公辦的感覺，真是，難為他了。&ldo;七哥。&rdo;忽然有人一叫他。&ldo;啊？&rdo;龍真聽着差點嗆着。&ldo;七哥，碗都空了，不用再喝了。&rdo;龍真連忙把碗放下。&ldo;七哥，你說呢？&rdo;龍漪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不出表情。龍真也隻能試探着說，&ldo;六殿下，這事還得要您秉公處理，我就不多說了，冤枉好人就不好了。&rdo;鬼子六咯咯一笑說，&ldo;你怎麼知道是冤枉的？&rdo;龍真正想接招，龍漪說，&ldo;這事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的。&rdo;似乎不像生氣的樣子。&ldo;六殿下。&rdo;楚琛似乎怯生生地說，&ldo;在您考慮的時候，能不能讓曹峻好過一些？闆子打也打了，傷也傷了，就不要再灌涼水了吧。&rdo;死小子，就是一個猴子，就會順杆爬，我今天為了你那二十萬兩銀子和十顆破珠子算是把六王爺徹底得罪了。龍真心中暗罵，可是嘴巴上依然幫腔，&ldo;是呀，是呀，六弟，打人家闆子灌人家涼水兒，這傳出去讓人家聽着和小孩鬥氣似的，好說不好聽。&rdo;一直以來嚣張無比的六王爺居然臉紅了。&ldo;這像什麼樣子，我讓羅晉管他們就是了。&rdo;龍漪低頭看見楚琛一瞬不順盯着他瞧，像在探究什麼，龍漪踢了踢他，讓他起來，說了一句，&ldo;我記得你原來話不多。&rdo;這次是龍真說，&ldo;他打從娘胎中出來就是這個德性，雍京西城的人送他一個綽号叫纏死鬼，踢寡婦門，刨絕戶墳……&rdo;&ldo;這樣的人七哥還能和他做朋友？&rdo;&ldo;……他沒有做過之外……&rdo;龍真說話慢了，被龍漪插了一句，然後安小王爺繼續說，&ldo;除了這些事他沒有做過之外，别的也做的差不多了。人挺好，有小奸無大惡。&rdo;&ldo;這樣呀……&rdo;龍漪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楚琛，後退了兩步，又拿着他的扇子普拉普拉的把玩，然後才說，&ldo;明天到我府上，跟我仔細說說曹峻的事情。&rdo;&ldo;好呀，那我也去。&rdo;龍真快活的插嘴，結果被龍漪看了一眼連忙改口，&ldo;大後天我們家老爺子可能從南邊的琪琳城回來，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功課沒有做足，明天要找搶手了，所以……&rdo;他指指楚琛，&ldo;你自己去，把該說的話都說仔細了，然後說完到我這裡來一下，再跟我說一遍，怕你說漏。&rdo;鬼子六哼了一聲說，&ldo;七哥為人真仔細。&rdo;龍真呵呵一陣笑，不說話了。楚琛知道這是龍真在保護他，萬一要是六王爺對他動手，怎麼也要顧及一下這個明天等着他回來學舌的安小王爺。&ldo;是。&rdo;楚琛回答。龍漪扇着扇子不看他，不過楚琛知道他臉色詭異的不好。郁悶呀……&ldo;楚候爺，這裡請。&rdo;承親王府大總管莫大先生親自帶路，把文質彬彬的留侯帶到承王的西蓮廳，侍姬奉上香茶，楚琛輕聲道謝，坐在一旁。&ldo;侯爺稍坐，殿下他現在在王城，不久就能趕回來。&rdo;&ldo;冒然前來，是楚某唐突了，莫先生勿怪。&rdo;一般來說，一個銀發蒼蒼的老頭總能引起人們對他的尊重，楚琛也不例外。莫大第一次可以這麼近端詳楚琛，前幾日的酒宴客人太多，莫大沒有看仔細。今日的楚琛特意選了一件白色的杭絲長衫，上面用淡灰色的絲線繡着一種花紋，據說這是一些很遠古的祈福咒語，後來就普遍用在人們的衣料上面了。楚琛本來清秀文俊，人長得也瘦弱，現在這身衣服硬是襯得他翩翩儒雅。要不是莫大對京西纏死鬼的名号早有耳聞，說不定隻憑藉楚琛這個樣子就被蒙住了。莫大恭敬沉穩，陪着楚琛坐了一會，東來西去的聊了不少，然後他忽然有些遲疑，不過還是問了一句，&ldo;敢問侯爺的名諱？&rdo;其實很唐突的，不過楚琛微笑回答，&ldo;琛，我單名一個琛字。&rdo;說着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寫出這個字。一個丫鬟為楚琛換了一杯茶。花廳外面，幾個小丫發往這裡看。&ldo;他就是王爺回雍京之後唯一邀請的客人呀。好文雅的一個人，好象水墨畫中的人。&rdo;另外一個說，&ldo;是呀是呀，據說他喜歡水上的景緻，王爺昨天專門為了他去遊湖，結果後來他沒有去，王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再後來聽說去了安王府，這才抓了小安王趕緊回雍京，連午膳都沒用。&rdo;&ldo;我說呢，王爺怕熱怕曬，這樣的天氣怎麼可能出去遊那個什麼湖？可是這個人是誰呢？&rdo;換茶的小丫鬟出來了，大家把她圍在中間，問，他們都說什麼了？&ldo;那個人是留侯，他說他叫楚琛。&rdo;&ldo;啊，我知道了。&rdo;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說，&ldo;我記得王爺曾經随身帶着一把匕首，上面鑲嵌着很古怪的紅色寶石，劍鞘上就刻着一個琛字，對，就是這個字。&rdo;&ldo;咳。&rdo;一聲咳嗽，莫大先生出現在她們面前。老頭臉上的褶皺縱橫，不過平靜看上去，倒也慈祥。&ldo;叽叽喳喳，成何體統？&rdo;哼，甩袖而去。女孩子們頓時如鳥獸散去。楚琛一個人坐着。這裡安靜的要命，他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候着，可是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隻能看見外面池水中鋪天蓋地的紅色蓮花。他當然知道這種花，這是大鄭曆代君王最喜歡的紅蓮，現在隻不過開在勝利者的池塘中。楚琛讓自己學會欣賞周圍的一切，他知道，他會在這裡等待承王很久。他的手指擱在下巴上，自言自語，&ldo;神呀，保佑我度過此劫，我一定用十斤豬頭肉酬謝您。&rdo;外面一掌燈，鬼子六踱着四方步走進來，楚琛連忙起身見禮。鬼子六說，&ldo;不知道楚侯今天來，在宮中耽擱時間太久了，楚侯見諒。&rdo;&ldo;六王爺說的這話，楚琛可真的擔當不起。是楚琛貿然前來打擾，本來就給您添麻煩了。&rdo;楚琛雖然身形圍着龍漪前後轉，似乎很殷勤，可是龍漪心裡面和明鏡似的，他一直在躲，雖然躲得不着痕迹。楚琛繼續說，&ldo;楚琛是閑散雜人一個，有的是時間，哪像王爺您，肩上擔負的事情多，當然您的事情要緊，楚琛再糊塗，這樣的事情也還是知道的。&rdo;其實龍漪非常不喜歡楚琛這麼油嘴滑舌的，他皺眉，說，&ldo;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記得你原來話不多。&rdo;又是這句話，楚琛昨天晚上就為了龍漪說他之前話不多想了一晚上，他的很多事情龍真都不知道，并且，他的确過去不愛說話，可是，那些年的事情已經不會有人再知曉了，龍漪怎麼知道的？當然他知道當年在鎬水岸的事情，六王爺認得他，想必封王要殺他也是因為這個，可是當時他們隻是一面之緣，龍漪不可能了解他為人怎麼樣的，他們是不是在别的時候還見過？楚琛大膽子問了一句，&ldo;王爺曾經見過我？&rdo;龍漪笑着反問，&ldo;你說呢？&rdo;楚琛馬上打哈哈，有些話不能說開了，給彼此都留幾分餘地。&ldo;外面天已經黑了。&rdo;龍漪看了看外面說。&ldo;我看王爺也累了，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楚琛明日再來。&rdo;&ldo;明天我要離開王城，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不知道曹峻的身體能不能支撐到我回來？&rdo;楚琛立刻不說話了。龍漪坐在椅子上，意味深長的看着站在他旁邊的楚琛，這次手中沒有扇子了，他的手指輕敲着桌面，不緊不緩，敲着楚琛心尖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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