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擡起身體,用力抱緊他。她想,這确實是一個矛盾的男人,就連身體都是如此,冷硬又溫軟。
兩人在對視許久之後,直到目光呼吸漸濃,陸遠終于覆上去吻住了她。激烈而纏綿的深吻,一切自此失序。
陸遠一直強勢地掌控這場男女之間的角逐,這是男女天生力量上的差異。他動作并不粗暴,隻是整個過程帶着殺伐決斷的堅定,他壓制她貫穿她,掌握節奏控制時間。而謝雨隻有在他身下喘息呻,吟,任憑驚濤駭浪拍打,被他送上雲端,她再不是他們之間的主導者。其實從來都不是。
到最後陸遠從謝雨身上翻下來時,床上的女人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渾身濕透像是從熱水裡撈起來一般,
陸遠倒是還好,除了呼吸不太穩之外,似乎精神奕奕,他從床上豎起來,将謝雨散在地上的T恤撿起,随手搭在她身上,淡淡問:“要不要洗澡?”
謝雨趴在床上,半長的頭發散亂在枕頭,甕聲甕氣道:“人都已經死了,還洗什麼澡?”
她确實小死多回。
陸遠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唇,去了浴室。流水聲響起時,床上的謝雨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紛繁的夢,夢裡全都是陸遠,他堅硬灼熱的身體,他堅定迷茫的眼神,他與她一起從山中的小學校,攜手走到上海光怪陸離的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洪水一樣猛得襲來,将兩個人沖散,她一直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想要抓住他的手,但他最終消失在人海之中,隻剩她孤零零地站在陌生的街頭。
謝雨從這身臨其境的噩夢中驚醒。她身上不知何時蓋了一條薄被,浴室裡的水聲已經停歇,整個旅館房間安靜得隻剩她夢醒之後的大口呼吸。
“陸遠。”謝雨開口叫。
沒有人回應。
她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人回答。
謝雨心髒蓦地提了起來,手忙腳亂從床上下來,随手套上T恤,目光撇到桌子上陸遠的包,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那塊老式手機還放在桌上,但之前的煙和打火機卻已經不在。
謝雨找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正好十二點。她走下樓,喝酒晚歸的旅人,陸陸續續回來。
謝雨敲了敲櫃台打瞌睡的老闆:“有沒有見過跟我一起的男人?”
老闆睜開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他啊?出去了。”說着,不等謝雨再問,又補充了一句,“不知去哪裡,沒說。”
謝雨笑了笑:“行,我知道。”
老闆見她往外走,道:“早點回來,過了一點就鎖門,我要睡着了,叫門也沒人給你們開。”
謝雨頭也不回揮揮手:“那我就自己撬。”
老闆被噎了一下,吹胡子瞪眼間,謝雨已經消失在門口。
這個時候的古城,酒吧正打烊,燈火通明的夜晚,慢慢暗了下來,石闆路上,三三兩兩的人們,笑着鬧着返回各個旅館。
也有形單影隻的男女,謝雨的眼神落在那些人中,但是并沒有看到陸遠的身影。
不知不覺,她走到古城一端的風橋橋頭,月色下有人在橋上抱着吉他彈唱,唱歌的人唱得動情,并不在乎隻有寥寥的聽衆捧場。
謝雨慢慢走過去,看到橋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其實光線很暗,她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輪廓,但她卻一眼就認出那是陸遠。
他就站在歌者不遠處,卻分不出他是在聽歌,還是在欣賞底下沱江月色。他手中夾着一根煙,許久才吸一口,那紅色的火光在夜色裡忽明忽暗。
謝雨唇角勾起一絲淺笑,走到他身後将他抱住。
她也許存着一絲讓他驚訝的心思,但陸遠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吓到,他平靜地如同橋下流淌千年的沱江水。
謝雨靠在他背上,低聲道:“我沒有不認真。”
陸遠沉默良久,幽幽長歎一聲,輕聲回應:“對于你,我沒有辨别真僞的能力。”
謝雨道:“你不用相信我,你隻要相信你自己。”
陸遠再度陷入沉默。
謝雨道:“我不想騙你,我和大部分生活在物欲橫流的都市裡的女人,沒有不同。我雖然有底線,但在面對誘惑的時候,也會迷失。那個男人很有錢,一個多月前,我答應試着和他交往。他帶我出入紙醉金迷的場所,我以為我會沉醉其中,也确實有過這種感覺,甚至想過即使這種的生活充滿着欺騙和謊言,也沒有關系。但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想起山裡那些孩子,想起你。”
陸遠還是微微低頭,看着底下的江水,無動于衷。
謝雨擠到他身前,靠着橋欄杆,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想看清他的表情。
他終于擡頭看她,漆黑的眸子如同午夜裡閃動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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