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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怪你。&rdo;念卿搖頭道，&ldo;都是我大意，一心隻提防傅家，卻未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若再遲些說出真相，我真不知該如何應對，隻怕那時做什麼都晚了！&rdo;念卿止住語聲，咬了咬唇，肩頭卻仍微微顫抖。跟在她身邊這麼久，許铮還是第一次見夫人如此失态。即便是三年前，她以伶仃之身獨對狂瀾，九死一生間周旋，也不曾流露此時的彷徨。許铮忍不住踏前一步，&ldo;夫人放心，隻要有我一口氣在，絕不令夫人受半分委屈！&rdo;念卿卻是茫然一笑，&ldo;你也瞧出我在害怕嗎……你知道我怕什麼？&rdo;許铮低了頭，欲言又止。&ldo;他，知道你去接子謙的時間。&rdo;念卿垂下目光，直直盯着自己指尖，手指無意識握緊又松開，&ldo;東郊偏遠，我離開之後，他有足夠時間通知佟帥……你半路被阻截，剛好在那之後。&rdo;她臉色蒼白，目光散亂，言語條理卻仍頑強地保持着清晰，&ldo;侍從們不可能有差錯，否則我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傅家走漏風聲大有可能，但你途中被攔截又要怎麼解釋？旁人豈能神機妙算，猜到我會夜訪徐宅，猜到你從東郊出發……若是差錯出在這關節上，便隻有一個人能做到。&rdo;&ldo;我也想過。&rdo;許铮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将一雙濃眉緊緊擰起，&ldo;您知道的，我對薛四公子素無好感，可若真是他出賣了您，那他，他演戲也未免演得太好……&rdo;薛晉銘對夫人的愛慕是人所皆知，但第一次從許铮嘴裡挑明說出來，仍令他面紅耳赤，似對督軍極大的冒犯。夫人的話句句打在要害，莫說她自己無法反駁，連許铮也找不出比薛晉銘更可懷疑的人‐‐他暗中為佟帥效命，而此時最不願看到傅霍聯姻的人，自然是姓佟的。除此，許铮心裡還藏有另一層揣測，卻不能對夫人說出口‐‐若是因夫人的疏忽害死公子，督軍和夫人之間必然生怨，最樂于見到這結果的也是薛晉銘。夫人驟然站起身來，倚了身後鐵花c黃欄，手上緊緊握着那細鐵條，&ldo;可是，不應該是他！&rdo;許铮聞言一愕。念卿臉色依然蒼白，目光卻熠熠，&ldo;他已經知道，聯姻隻是我敷衍傅家的謊話，根本沒有傅霍聯姻一說，佟帥大可不必擔心，更沒有道理無端與仲亨結仇。&rdo;許铮略一遲疑，沖口道：&ldo;您肯定，薛四公子會相信您的話嗎？&rdo;他這一問，似突如其來的冰雪灌頂，令她怔怔僵在那裡。不錯，她又怎能肯定那人就是信她的。時間足可扭曲太多，她已不是從前的她，他卻一定還是當年的他嗎？許铮默然看着夫人，看她緩緩垂下目光，那神情仿佛是被人在背脊刺了一針……然而，隻有片刻的迷茫遊離，旋即她擡起頭，以輕微而堅決的語聲說：&ldo;是，我肯定。&rdo;許铮一呆之下，愕然無言以對。窗外呼嘯的風聲提醒許铮，夜已深沉，風雪漸急，城中人迹全無，是時候行動了。他深吸了口氣，肅然道：&ldo;夫人，無論如何還是先避過風頭，等督軍趕到再追究此事不遲。外頭全都預備好了，隻等您吩咐！&rdo;夫人蹙眉不語，轉身在房中踱了幾步，臉色凝重，&ldo;等一等！我想到些事……好似有哪裡不對，你不覺得方才已觸到什麼頭緒嗎？&rdo;她駐足揚眉，朝許铮看過來，澄澈目光照得他心頭也是一亮‐‐不錯，方才的話已然觸到些邊際，可究竟是什麼呢？&ldo;除了晉銘和宅中仆人，既知道我到了徐宅，又知道你出發的時間……&rdo;夫人不停踱步，不知何時也有了和督軍一樣的習慣，思索時的語速越來越快，&ldo;這人事先知道晉銘住在何處，清楚當日我的行蹤，猜到我可能會去見他‐‐&rdo;&ldo;徐季麟！&rdo;許铮搶先一口說出這名字，旋即也被這答案驚住。念卿側身站定，目光犀利，如一隻獵殺前警覺的母豹，&ldo;是他，他在暗中監視晉銘！&rdo;北平變亂，佟帥先下一城，傅系的勢力卻未肯就此罷休，集結在津門附件的軍隊正迅速向北平合圍，佟帥在東北的部屬也正火速馳援。北方各路軍閥彙集，将北平置于水深火熱之下，一場混戰在所難免。然而，薛晉銘究竟被置于何種位置？若是佟帥信不過他，假徐季麟之手誘他千裡北上，一旦倒閣成功，兔死狗烹，他會不會成為第一個祭刀之人？若佟帥并無猜忌之心，卻是徐季麟行反間之道，那他暗中究竟是為傅家效力，還是另有其主？以子謙遇刺之事看來，那一方行事不像佟帥手段，卻又似訓練有素的軍人所為。難道激流暗湧之下，還潛藏着未知的勢力，時刻窺視這一切？混亂的迷局，讓人看不清敵友真假，到底有幾隻手在暗中攪動這迷局，此刻又有多少人置身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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