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恬也到了賞味期限。他是個聰明人,不問陳又涵要錢,他要畫展,要陳又涵在GC名下的頂級奢華商場為他造勢,又請圈内最知名的評論家和老師為他站台背書,最後在國内新銳商業美術館辦了場個展,成功刷新了他這個年紀的商拍記錄。
這番組合拳下來,喬老闆一度發現皇天多了很多搞藝術的男青年。
兜兜轉轉,陳又涵的枕邊人走馬燈似的換,唯有伍思久留了下來。他踐行着自己的承諾,沒有召喚絕不騷擾,隻是每天給陳又涵發微信問候早晚安,偶爾在他心煩氣躁時上趕着去陪他。伍思久的倔強是柔韌的、無聲的,他從來不強硬,也不膩着撒嬌,陳又涵對他發脾氣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最後連喬楚都看不過去在一旁幫腔,于是每每都順理成章地留下來。
他們睡的次數不多,但下場都不太愉快。伍思久懷疑陳又涵其實已經厭煩了自己,他感覺到他在床上的煩躁和暴虐,像是憎恨和他做,但又控制不住,于是越發粗暴起來,要借此來懲罰誰。
四月中旬,藝考分數下來,伍思久過了心儀院校的專業分。是一所省内的全國一流美院,版畫系。他安下心來,進入到文化課的備考沖刺階段。讓他受寵若驚的是,陳又涵竟然為他請了一對一的全科名師補習班。這比任何昂貴的禮物和副卡都讓伍思久震顫。數學老師留完作業後拎包離開,伍思久趴在書桌上一直流眼淚,哭得袖子都濕了。他媽不敲門就闖進來,兩人關系已經跌至冰點,講話都隻剩下冷嘲熱諷:“你丢人嗎?被人包養還要請老師上門?我都沒臉跟人打招呼!”
伍思久擡起臉,紅紅的眼眶裡眼神很偏執:“你放什麼屁?我們是正常交往!”
“正常交往?我替你臊得慌!”
伍思久知道最近他媽病情反複,按捺下内心想要辯解的沖動,隻是略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不想跟你吵,兩個月,你讓我安心過完這兩個月,之後我去上大學,你愛怎麼罵怎麼罵。”
砰的一聲,老式的鋁合金玻璃門被摔得不停震顫。
手機嗡嗡響起,是微信語音通話。他振作情緒,劃開屏幕,是喬老闆。
“陳又涵喝醉了,”喬楚開門見山,命令道:“你來照顧一下。”
挂掉電話,喬楚推陳又涵:“哎?醒醒,酒店還是你家?”
kiki在旁邊搭腔:“差不多四個月了,還沒有登堂入室呢?”
喬楚沒好氣道:“他有毛病!”
kiki若有所思:“我看陳少最近是挺有病的樣子。”
“你找死啊?”喬楚睨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陳少最近特别那什麼……就,很不開心的樣子。”kiki搜腸刮肚,奈何書到用時方恨少。
喬楚琢磨了一下,發現陳又涵最近狀态是不太對。
kiki歎了一聲:“陳少好嚴格啊,小九陪了他這麼久都進不了家門。”
“他感情潔癖。”
擦杯子的白毛巾在杯壁停住,kiki一臉三觀被沖刷的樣子:“陳少?感情潔癖?老闆,是我聾了還是你瘋了?”
喬楚叼着煙笑得輕狂:“真的,要麼不喜歡,要麼賊認真。他能到處睡,就是因為這孫子壓根就沒對任何人動過真心,心裡沒負擔,懂?”
kiki肅然起敬:“走腎走錢就是不走心,這年頭這麼完美的金主難找了。”
結果這敬意還沒支撐兩秒,秒被打臉——
“不過這資本家的本質啊,就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不浪費。”喬楚啧啧兩聲:“但凡暗戀出正果前的最後一秒,都不耽誤他一邊喜歡别人一邊到處睡。”
kiki噗的一下笑出聲:“行,不愧是他。”
說話間,伍思久到了。正是酒吧最鬧騰的時候,他在櫃台掃視一圈,沒看到人,櫃台當值的調酒師道:“接陳少是吧?二樓左手第一個包廂,喬楚在呢。”
伍思久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去,推開厚重的包廂門,氣喘籲籲地邊走邊問喬楚:“他沒事吧?”
“就喝多了呗,怎麼,怕我們非禮他啊?”喬楚懶洋洋地笑:“得了,kiki,你幫小九搭把手。”
陳又涵并非醉得不省人事,模模糊糊還有意識。伍思久扶着他,跌跌撞撞地穿過變幻的霓虹燈光。
有人沖他吹了聲口哨:“喲,陳太太來了?”
伍思久沒搭理他,面容冷淡,神情倨傲。來到室外,喬楚已經安排了車,他把陳又涵塞到後座扣好安全帶。司機問去哪兒。按照慣例是隔壁的喜來登,但陳又涵這時候無意識地報出了一個地址。
伍思久一怔,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微微偏過頭去看陳又涵,生怕自己動靜大了驚醒他讓他收回剛才的話。可陳又涵靠着椅背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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