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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第1頁)

腕表上的第二盞指示燈應聲熄滅。窗外的夜空被接連點亮的閃電劈開,隆隆作響的雷聲滲入厚實老舊的磚牆,沉悶地敲打衆人的耳蝸。尤長靖染血的身體憑空消失,又一道閃電劈下,将遠處趴伏在地闆上的小女孩身形凸顯出來。她擡起臉,深黑色的眼睛直直盯住所有人,張開的嘴唇發出尖利的呼嘯,窗玻璃在高頻的聲波下崩裂,無機質碎片由外向内沖擊。蔡徐坤沒有動,玻璃卻像是撞擊到空氣盾牌那樣紛紛下落。

小女孩伏低身體,四肢着地,手腳并用地向他們再次沖過去。這回蔡徐坤避開攻擊,躲在黃明昊身後,哨兵揚起的匕首與利齒相接發出滲人的撞擊聲,他擡起右手掐住小孩瘦弱的脖頸用勁向牆面甩去,幹脆利落毫不留情。小女孩再次發出野獸般的怒吼,搖晃着腦袋去咬黃明昊的手腕,幾乎是同一時刻,朱正廷猛地沖出來,一拳将小孩的臉打到一邊,同時将哨兵扯開。

“她不是人。”朱正廷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氣喘籲籲地說,“是哨兵的精神體。”

“是陳立農的精神體。”蔡徐坤對着慢慢變化成羅威納幼犬的小女孩冷漠地開口,“它為什麼攻擊我們?”

“我給她下的命令的攻擊任何傷害丞丞的人。”陳立農聳聳肩,坦蕩蕩的承認,“你知道我的精神狀态已經不足以支撐對她的控制了。”

朱正廷隻聽到蔡徐坤含糊的咒罵,後者迅速點射,幾梭子彈打在精神體的殘影中,完全無法阻擋進攻的趨勢。強得不可思議,朱正廷暗自感歎,他們先前和精神體交過一次手,對方與現在完全是兩種狀态。他的疑惑在陳立農輕聲解釋中得到了回答。

“上次隻是個投影,她才是本體。”

“它為什麼攻擊我們。”蔡徐坤重複,手下速度不減,又射出幾槍子彈。

“再撐幾分鐘。”朱正廷也抽出□□,掩護其他兩人攻擊,“這個精神體已經很虛弱了。”

在場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他話裡沒點明的意思。精神體是哨兵和向導生命力的體現。作為一個雙s級别的高階哨兵,如果精神體變得如此不堪一擊,那就隻有一個答案。

陳立農快撐不下去了。

“如果我殺死這個精神體——”蔡徐坤放棄攻擊,側頭躲避,羅威納犬直直越過他的肩膀,在陳立農面前停下,遲疑了一瞬。蔡徐坤抓住機會,一槍正中精神體的腹部,強大的沖擊力将幼獸的身體甩向牆壁,驕傲的向導擡腳踩住精神體的脖子,漫不經心地碾動鞋跟,把未出口的嗚咽和悲鳴全壓回羅威納犬的喉嚨裡,他擡起右手,從虛空中抽出一把铮亮的手術刀,狠厲地捅進獵犬的腹部,再次拔出時濺起一片血花,第三次開口,眼睛死死盯住一言不發的陳立農,“你知道它為什麼攻擊我們。”

☆、chapter14

50

“地堡的時間線是倒置的。”接連兩次格鬥後,黃明昊氣喘籲籲地說道,“蔡徐坤和範丞丞搭檔是11月24日,克什米爾□□發生在12月6日,三天後的宴會上隻出現了蔡徐坤和陳立農,範丞丞呢?”

“範丞丞在結束和我的臨時任務後,被尤長靖留在了地堡,當然,是沉睡狀态,他可沒把握能在憤怒的哨兵手底下完好無損,”蔡徐坤指着範丞丞解釋道,“我則接到了一個新任務,去了克什米爾廣場,那天的任務内容是由我扮作情報販子去接觸下一次暗殺對象,就是二塔研究所負責人。因為王子異對我有愧,所以他幫我引薦了他繼父。他手上有一份改造士兵的名單,這件事情你們也清楚,不過有趣的是,當時我放出去的消息是陳立農和0919,和他的名單有不少出入,用的也是化名,那個男人卻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現在想想,他聽到我名字時候露出的興奮太明目張膽,就好像有人提前把情報販子是蔡徐坤的消息透露給他一樣,你說呢,陳立農?”

被點名的哨兵頗為開心地鼓了幾下掌。

“給我帶來任務訊息的人也是你。”

“明明是大家公認的最強搭檔,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陳立農故作遺憾的擺擺手,“還給我使了很大的絆子。是你慫恿彥俊帶着王子異圍剿我的吧?”

“那你太誤會我了,我隻是把你和他母親在克什米爾廣場碰頭的消息透露給他,也順便告訴元老會那群人改造士兵的事情,至于後面那一系列連鎖反應完全不在我的打算之内。”蔡徐坤逼近陳立農,魔鬼和魔鬼終于亮出了獠牙,“論起信任度,我們彼此彼此。”

“我不喜歡别人在我的腦子裡。”陳立農突然抽出匕首丢向右側,三秒鐘後,朱正廷收斂了震驚的表情。

“你的深海消失了。”朱正廷從先前就察覺到了點不對勁的地方,這絲異樣像是落入海洋的雨滴那樣微不足道,陳立農的話裡行間似乎在向他們透露着什麼,渴望被點明又渴望被忽略,這種矛盾感是他一開始就注意到的。他重複了一遍,“剛進入精神域還是能看到的,但是現在,你的深海已經完全消失了。”

“精神域不再是疊加狀态,現在這裡純粹是丞丞的地盤了。”黃明昊長長歎出一口氣,看着陳立農的目光中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證明了一件事,陳立農幾乎失去了作為哨兵的能力。”

“做到這個地步有意思嗎?”蔡徐坤忍不住開口。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和你在一起,丞丞,你恨我嗎?”陳立農沒有理會他,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範丞丞,“那你為什麼不抱抱我呢?”

“他在害怕。”蔡徐坤啞着嗓子替範丞丞回答。

這份愛太沉重了。

“所以我選擇自我懲罰,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陳立農軟糯的聲音沁透了委屈,“我也想被你保護一次。”

範丞丞抿了抿嘴巴,主動伸手去抓陳立農的手,戀人比記憶中瘦了很多,薄薄一層皮肉附在骨節分明的指頭上,相握的時候,咯得他掌心作痛,這點疼痛又落到心髒裡,眼眶也跟着微微濕潤起來。範丞丞讨厭哭鼻子的自己,而且紅着眼睛的樣子看上去太軟弱了,但又忍不住,隻能把整張臉埋進對方的胸口。

51

“丞丞哭累了,剛睡着,”陳立農輕輕合上房間門,轉頭看向帶着嘲諷笑意緩緩靠近他的蔡徐坤,“我猜你有話想對我說。”

“自我懲罰?我怎麼覺得背後又是什麼手段呢?還有,你挑的時機也很微妙。”

“丞丞的童年裡沒有蔡徐坤,恰好,因為那個意外,你的童年裡也沒有範丞丞。很有趣,你的精神暗示是那把手刃丞丞的兇器,你親手殺死了他,他又拔出兇器殺死了我。蔡徐坤,丞丞最害怕的人是我哦。因為除了我,沒有人清楚真相。”

“為什麼是現在?”

“丞丞需要正視自己,無論是過去——”陳立農停頓了一下,他的視線迅速掠過蔡徐坤,停在後方的草坪上,“還是感情,他早就對你動心了,隻是不願意承認。那個所謂的‘本我’就是他自欺欺人剝離出的另一個自己。”

“你的慷慨令我折服。”蔡徐坤諷刺。

“慷慨?”陳立農咂嘴,“或許吧,随便你怎麼說。畢竟從他被改造的那天起,我就處在劣勢了,哨向之間存在的天然吸引力不可抗拒,我總得為将來做好所有的打算。蔡徐坤,無論你過去多厭惡向導這個身份,它都是你之于我的唯一優勢。”

“但他先愛上的人是我。”陳立農慢吞吞地踱步到蔡徐坤跟前,低頭注視着對方波瀾不驚的眼睛,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比起後天殘缺的你,我更清楚感情這種東西是如何運作的。假如我不能也無法擁有完整的範丞丞,你也沒法得到。”

“既然哨向的身份把我們放在傾斜的天平上,那麼就将這個砝碼抹去吧。”陳立農輕輕松松的語氣令蔡徐坤非常不悅,“隻有一種人不需要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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