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林木森火急火燎,急于得知真相的态度,老師的态度可以說平靜得有些詭異。&ldo;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施工方面出了什麼問題?結構沒有問題,審圖也沒有問題,為什麼會出這種事?&rdo;老師坐在沙發上,矍铄的眼睛中閃過一次心虛,他沉默許久,最後說道:&ldo;預算沒有加過。&rdo;林木森皺眉:&ldo;什麼意思?&rdo;&ldo;最後施工方用了比較差的材料,蘇漾太軸,就沒有和她在探讨這個問題。&rdo;林木森瞪大了眼睛:&ldo;那您為什麼不反對?!&rdo;&ldo;我以為應該沒事,施工方都這麼幹,我們也控制不了。他們每年得到很多捐款,卻隻肯拿那麼點用來修樓。這裡面,水太深。&rdo;老師清白半生,此刻,他愧疚地低下頭:&ldo;發生這樣的事,我很抱歉。&rdo;&ldo;不!&rdo;林木森氣憤地說:&ldo;您應該站出來說明情況,為什麼要任由對方的危機公關,把問題都轉到蘇漾身上?&rdo;&ldo;我們隻是幾張嘴,這種民間募捐機構,引導輿論的能力,足以毀掉我們。&rdo;老師沒有擡頭,隻是呆呆看着面前的桌子,良久,他才緩慢地說:&ldo;木森,老師快退休了。還有半年。&rdo;他用很疲憊的聲音說着這些話,仿佛蒼老了好幾歲:&ldo;老師隻想安安穩穩地退休,不想惹上任何事,讓我這大半生的名譽,毀于一旦。木森,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請你幫幫我。&rdo;……渾渾噩噩地走出老師的家。林木森坐在自己的車裡,一根一根抽着煙,整個車廂裡煙霧缭繞,幾乎全是煙味,嗆得林木森自己都開始咳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漾又打來電話,聲音十分焦急。&ldo;林木森,兒童之家那個負責人,現在不接我電話了,你能聯系到他們嗎?&rdo;說完,蘇漾又問:&ldo;對了,你說去找你老師,怎麼樣?他有沒有說什麼?&rdo;林木森頹然地靠在方向盤上,腦海中想起這麼多年來,老師諄諄的教誨,和那個祈求的可憐眼神,最後,握緊了拳頭。&ldo;老師什麼都不知道。&rdo;雖然gaa的公關部門也發出了通稿來解釋,但是新聞的導向還是難以控制。蘇漾和施工方被捆綁在一起,被網民攻擊。事件發酵了幾天後,兒童之家終于發出了解釋,一封很長的解釋信。向公衆解釋了兒童之家改造費用預算過高,他們的投入和蘇漾設計的巨大缺口,在經費不足的情況下,施工團隊為了盡快完工而選擇了替代材料和趕工期等等問題,才導緻了悲劇。他們會一力負責這件事,并且表示不會追究任何人,讓所有人放心。因為經費主要用于兒童之家的公益事業運營,暫時無力修繕,所以在兒童之家的外牆搭起了腳手架,防止玻璃再掉落。gaa公關部的人,看了兒童之家的通稿之後,氣得把鼠标都給摔了。對于公共大衆來說,這是一次完美的危機公關,維護了他們公益組織的形象,也解釋了問題,表現得非常寬容又有擔當,洗白得極其徹底。公衆因為被兒童之家的擔當感動,不僅忘卻了最初的指責,還有很多人向他們的公益戶頭捐款,希望早日修繕兒童之家,讓孩子們有真正的栖息之所。這個事件看似過去了,作為設計師的蘇漾,卻因此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業内很多人覺得她不能基于甲方真正的需求來做設計,甚至讓她背上了&ldo;敗家子&rdo;建築師的黑鍋。作為一個新銳建築師,她受到了很多質疑。這件事最直接的影響,是慶城森林的大領導,在蘇漾交了第二階段的設計圖之後,親自到了n城,找她面談。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中年男子,坐在會議室的上首,雖然全程帶着笑,眼中卻非常冰冷,領導架子十足:&ldo;兒童之家的事我聽說了,我們也感到很擔憂。當初萊伊拉&iddot;迪德一力說服其他的評委,讓你的設計中标,我們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給一個新人機會。你應該也清楚,有很多幾十年經驗的大師作品參與競賽,我們随便選一個,都比交給你更穩妥。&rdo;蘇漾的手裡握着一支筆,恬靜地聽着男人說着話,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一下一下轉着手中的筆。經曆讓人快速成長,蘇漾那張年輕的臉孔上,帶着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沉穩。男人還在繼續說着:&ldo;我們在開會探讨之後,覺得你計劃五年完工實在太長,每拖一年,各方面的投入都會高很多,最好是能控制在四年内。&rdo;他挺着大大的啤酒肚往後靠了靠:&ldo;原本計劃的投入也多了一些,我們希望是能縮減一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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