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甯還在看她,似乎希翼能從她這裡得到一點認同。應念真知道,如果那天晚上,趙世甯能夠赴約,能像今日在這裡向她剖析自己一樣,同她告白,那麼一切都會不同。應念真沒有辦法拒絕他的眼神,卻也不想點這個頭。她還沒有理清自己此刻的想法,何必随便給人希望。因此,應念真避開了趙世甯的眼神,沒有做出反應。趙世甯有些失落,卻很快調整過來。應念真同林望初在一起的幾個月裡,他每一日的等待都覺得煎熬,這麼漫長的等待他都已經熬了過來,又怎麼會落敗于這小小的失望之下。“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我知道,或許你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可你曾經喜歡過我,而我也讓你失望了。如果有什麼曾經讓你疑惑,或者曾經讓你耿耿于懷的事情,我希望我能幫你打開這個心結,”趙世甯頓了頓,試圖笑笑,道:“不管最後,你會不會給我機會再同你一起,我希望我在你的回憶裡,顯得不那麼糟糕。”應念真曲了曲手指,有些不自在,道:“你說你喜歡我,可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喜歡的我?”她知道,在她想清楚前,她本不該問任何相關的問題,給趙世甯希望。可這個問題對她來說确實是一種誘惑,她不可避免地想知道答案。趙世甯道:“這不是一瞬間的事,可如果非要我說一個回想起來能夠确定心動的時刻,我覺得是在醫院的那一次,我父親躺在重症監護室裡,我們坐在醫院的長廊上,你握住了我的手。我本該知道我喜歡你的。”應念真沒有想到會這麼早,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後來偶有的察覺,竟也不是自作多情。興許這就夠了,應念真沒有再說話。趙世甯說了這麼多自己的想法,其實他也有疑問,也想知道應念真現在是怎麼想的。他最想知道的,便是應念真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林望初,而和林望初分手以後,又是否仍然留戀他。可趙世甯如今沒有這個立場詢問,他也有些害怕直面這個回答,所以到了最後,趙世甯也隻能問出一句:“你對我,已經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不得不說,趙世甯這個問題直擊核心,應念真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内心,對自己做出回答,她真的對趙世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嗎?應念真清楚,如果她對趙世甯已經沒有感覺,現在就不會這麼為難,她大可以禮貌又果斷地拒絕趙世甯的追求,就像她對林望初做的一樣。她對拒絕林望初何嘗沒有一點歉疚?可歉疚不會成為她拖拖拉拉的理由。她和趙世甯之所以能夠坐在一張餐桌上,模模糊糊地探讨感情的問題,便已經說明了很多,比如,她仍然為他動心。可如果她真的像從前一樣喜歡他,在他遞過那束玫瑰,真誠熱烈地坦誠自己為她而來之時,或許她就應該停下腳步。她多麼清楚趙世甯是怎樣的人,也心疼他從前的過往。如果她仍然期盼着同他在一起,她在此刻就不該猶豫,因為每猶豫一秒,她給趙世甯帶來的折磨便會多一些。興許應念真從前也因為單戀受過折磨,可感情的事并不能為了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而責怪對方,她也不會因為趙世甯将她吃過的苦頭一一體會而感到快樂。想到這裡,應念真終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的,她仍然喜歡趙世甯,可她徹底不再期盼同他在一起,并且已經下了決定,不再喜歡他。應念真知道,自己其實是個相當固執的人,在真正下了決心的事情上,不撞南牆不回頭。在趙世甯身上,她已經撞過一次南牆了,所以此時,她不想再回頭。這是她的理智。可應念真不得不承認,她的情感因為趙世甯的病情有所動容。她相信,趙世甯并沒有任何利用心理疾病來博得可憐的意思,他是認真地想要和她解釋過去這一切的因由,也是真情實感地想要感激她曾經的陪伴和關心。可應念真沒有辦法不因此而心軟,那是她曾經愛過,現在仍有留戀的男人,她曾經心疼過他所經曆的一切苦痛,又怎麼能狠下心來反身成為傷害他的人?長久的沉默令趙世甯逐漸失去信心,他開始自嘲,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可他隻是笑笑,将這個話題扯了過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這是一個應念真無法說出實話的問題,趙世甯願意主動略過,她自然不會再将話題拉回來,非常配合地同趙世甯一起走回酒店。夜裡的風帶一點涼意,趙世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應念真肩上。他裡邊還穿了一件襯衫,确實不怕着涼,倒是應念真,裡邊隻有一件露出小臂的連衣裙。他的外套落在她身上,還是從前的味道,應念真有一瞬間恍惚,沒能及時拒絕,最後也隻是拉住衣服的邊角,避免外套從身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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