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說話的胖護士接了杯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連忙解釋,“诶我這不是擔心麼,誰不是第一次見呢,出個車禍飙半臉血都遮不住那張俊臉,我當時見着可心疼呢。”
剛說完她肩膀就被狠狠一掐,嬌小的護士罵道:“你别說話了,誇人都這麼難聽!”
“诶诶诶,你别生氣嘛。”
護士站内的鈴聲突然響起,幾個護士頓時啞聲,胖護士嘴角的瓜子殼兒一掉,大眼睛眨巴兩下怔怔說道:“看,這不就醒了麼。”
顧祎長睫撲閃,呼吸機染上一層薄霧,他撤回按鈴的手,重新緩緩躺回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闆頭腦一片空白。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嬌小的護士跟随着男醫生走了進來,男醫生對病床上的顧祎輕松道:“醒了?看來恢複的不錯。”
顧祎茫然的側過頭,護士上前給他下了呼吸機,随後又給他拔手背上的針頭。
顧祎下意識收緊手掌,男醫生彎腰侵身摸上他的頭,柔聲道:“不要緊張,放松。”
緊繃的身體随着對方溫柔的聲音松懈下來,顧祎眨了眨眼睫,看着帶口罩的男醫生詢問:“我怎麼在這裡?”
男醫生眸中透着溫柔,耐心的回答:“您出事後肇事司機第一時間報了警,祝先生和沈女士知道情況後也及時來醫院辦了手續,放心,等下我們就會通知他們您清醒過來的事。”
顧祎眉頭皺起,腦中一閃而過幾個畫面,他坐在轎車後方,玻璃窗上瓢潑的雨珠模糊了窗外的霓虹燈,司機急打方向盤,正前方撲面而來的大貨車。
等等!這些是誰的記憶?!
男醫生看着顧祎蒼白的面容,對身旁的護士道:“你去通知他們家保姆到食堂打點營養餐。”他又對床上的顧祎說:“先好好休息吧,等下胡姐會給你送飯菜。”
顧祎如夢初醒,看向醫生,嘴唇呢喃道:“好……”
男醫生點了點頭,耐心交代:“有事就按鈴,我随叫随到。”
顧祎微幹的唇瓣輕抿,“嗯。”
房間重新歸于安靜,顧祎腦内如同一團漿糊,太陽穴隐隐傳來刺痛,他疲憊的閉上雙眼,原主斷斷續續的記憶如沙塵暴席卷而來,令他躲無可躲的被迫接受,額角随之留下細密的汗珠。
這些記憶有的清楚、有的模糊,令顧祎大腦有種酒後斷片的感覺,記憶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女人的聲音突然傳來,“小祎,要起來吃飯麼?”
猛然被拽回現實,顧祎眼睫輕顫的睜開眼眸,他眼珠一轉,看到了床邊站着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長的慈眉善目,隻見對方溫柔的笑了笑,“你醒了,我還以為又睡着了。”
顧祎悄無聲息的深呼吸,一開口聲音沙啞,“嗯,胡姐,我想上廁所。”
胡姐聞言過來扶顧祎,他撐手從床上半坐起,看着胡姐從床頭櫃給他拿拖鞋。
胡姐起身扶着他下床,“來,慢點。”
顧祎在對方的攙扶下慢慢往廁所走去,及至門口,他将手放在門框上,微微側頭對身旁的女人道:“胡姐,我自己進去。”
胡姐聞言有點不放心,皺着眉叨叨:“你慢點啊,我就怕你摔着。”
顧祎:“沒事。”
廁所門哐當一聲關上,顧祎擡手摸索到牆上,咔嚓,白熾燈大亮,洗手台幹淨整潔,池子正對的上方鏡面寬大清晰,将站在門前的男生面貌印的一清二楚。
顧祎看着鏡中的自己,高中生稚嫩的身材骨架早已褪去,面部輪廓變得更加深邃,他還是顧祎,隻是,不再是曾經那個世界的顧祎了。
打開水龍頭,顧祎手捧溫熱的水撲在臉上,水花四濺暈濕了衣襟袖口,他擡頭看着鏡中的自己,長長的睫毛滑落水滴順着頰邊留下,顧祎嘴角一扯:“太荒缪了,穿越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門外傳來手機鈴聲,胡姐的聲音響起,“小祎,你媽打電話來了。”
顧祎:“我馬上出來。”
馬桶沖水的聲音嘩啦作響,廁所房門打開,胡姐拿着手機站在門口,見顧祎出來立即遞上去。
顧祎接過手機,屏幕前的指節頓了頓,随後按下了通話鍵。
女人的聲音如手機屏幕的溫度般清冷,不鹹不淡的話語通過話音電流傳入顧祎耳中:“身體怎麼樣了?”
顧祎指節不自覺收緊,修長的腿拖着鞋前往餐桌,他不自覺舔了舔嘴唇,應聲道:“媽……”
電話那頭似乎頓了頓,女人的聲音柔和下來,“媽媽和祝叔叔工作忙,最近沒時間來照顧你,對不住了。”
顧祎喉間有些哽咽,令他一時難以發出聲音,在原來的世界,上一次聽到沈涵钰的聲音,應該是他小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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