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這麼跟我說話嗎?”陸時骞看着陳循,一點點向他逼近,“第一次去你家,我記得你當時很抵抗,現在會不會變得太快了?還是,你本來就是個善變的人?”
還好是在意料之中,就在來的路上,陳循為這個問題已在心裡演練過多遍,現在他能滴水不漏地作出看似合理的解釋:“因為我後悔了,我後悔哥哥去找我那天,我非但不識趣,還把你往外推。你那天走了之後,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給的那張名片。”
他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是你說你最近幾年都在國内,以後我要是遇到什麼事,盡管去找你。我現在過不下去了,所以……我才把妞妞送過來的。”
陸時骞薄唇緊抿,往後退了一步,“馬上就十二點了,不介意的話,我這兒還有一間客房空着。”
“我不介意。”陳循用手背擦了眼淚,“謝謝。”
陸時骞去卧室給他拿了套幹淨的真絲睡衣,陳循都準備睡下了,忽聽見外面有人敲門,他打開門,就看見陸時骞單手撐在門框上,另一隻手遞給他衣服,“家裡沒有小号的,将就點穿吧。”
陳循誠惶誠恐地捧到自己手上,“謝謝。”
又是謝謝,陸時骞緩緩垂下手,“你以前跟我沒這麼客氣。”
陳循低下頭,睫毛撲扇着眨了兩次,“人都是會變的。”說完扯出一個笑容,擡了起頭,“晚安,我得早點睡了,明天還有事兒。”
陸時骞也道了聲“晚安”。
關上門,陳循沒有即刻去睡,那身睡衣被他随意撇在了床頭櫃上,他靠坐在床上,努力在回味陸時骞剛才的每一個表情。
“啪——”枕頭倏地被他砸向了正對着床的那面白牆,然後應聲落下。
“道貌岸然!虛僞!”他在心裡痛快地罵出聲。
隔日一早,陸時骞走到餐桌前坐下,跟往常一樣,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番茄厚蛋燒三明治、土豆餅、烤火腿,還有南瓜糊,全都是些“新品”,王姐笑眯眯道:“這都是陳先生做的,手藝比我這個專門幹家政的都好,我就會做個中式的,你和妞妞也該換換口味了。”
陸時骞喝了一口南瓜糊,“他人呢?”
王姐說:“一大早就走了,說是借住了一夜很不好意思,我剛想去廚房弄早飯,沒想到早飯已經有現成的了,起個大早忙活半天,結果自己一口沒吃着,就跟那田螺姑娘似的。”
陸時骞垂眸,口腔裡還是那甜得發膩的南瓜糊的味道,“你也坐下一塊吃吧。”
“哎,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王姐拿了塊三明治,邊吃邊點評,“這番茄夾在雞蛋裡頭,吃起來就很清爽,陳先生這廚藝還真有點天賦。”
陸時骞沒怎麼搭腔,隻淡淡“嗯”了一聲。
第32章蕭鳴宇
【陳哥,有個牆繪的活兒,那土豪報價一平米一千塊,我一個人幹不來,你有空接嗎?】
微信上彈出小許的一條信息。
小許是美院的大三學生,兩人是在某個繪畫論壇上認識的,像陳循這種業餘、沒有受過任何系統訓練的門外漢在那些高手如雲的專業人士面前,不啻于蝦米對大魚。陳循鮮少冒泡,一方面是因為工作忙沒時間,另一方面是像他這樣的半吊子水平,也拿不出手。
唯有一次,論壇裡的一位大神亮出畫作要求點評,陳循說了句“色彩對比度有點高,整幅畫看起來太過銳利”,引得一衆粉絲群起而攻之,隻有小許對他的觀點表示贊同,事後發私信問他要了微信号,兩人就這麼加上了好友。
相熟一段時間以後,兩人線下約過一次飯,小許對陳循沒念大學這事感到分外惋惜,特地送給他幾本美術方面基礎理論的書,陳循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才稍微知道點入門的技巧。
【可以啊,什麼時候?】陳循給小許回複道。
【後天吧,我把地址發給你,老規矩,咱倆五五分。】
到了約定好的日子,陳循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半小時,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以防路上遇到點什麼事耽擱時間,即便今天的對象是一個冒冒失失、每次約見面基本上都會遲到的大學生。
“陳哥,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小許呼哧帶喘地跑過來,身後背着超大号的工具包,手上還拎着個裝工具的布袋子,“走吧,就在前頭那個别墅區。”
陳循接過他手上的布袋子,“你從哪兒搞來的活兒?”
小許洋洋自得道:“我們老師推薦給我的,他一般不接這種私人的活兒,讓我過來試試。隻有得意門生才有這待遇哦,一般人可沒有。”
陳循換鞋進了那位雇主的家,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美式鄉村複古風來裝修這麼大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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