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趙玄淩無可奈何,神情悲怆,勸玄衣男子道:“沈兄,我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可我心中……确是實有愧。”
趙玄淩始終都記得一件事。
那時他才六歲,桂嬸不做他奶娘之後,他依舊纏着桂嬸,卻被娘親趙氏斥罵為沒出息的東西,吃誰的奶就認誰當娘。
趙氏生他時年紀小,又沒親自喂養,對趙玄淩感情并不算深厚,後來他爹流連花叢,他娘忙着管他爹都來不及,兩個人吵吵鬧鬧好幾年,吵到趙氏心都累了,想明白自己再怎麼和煙花女子争寵,都不如管好兒子來的重要。
及時悔改,把心思放在趙玄淩身上。
她叫桂嬸離開趙家,回村裡去,管着趙玄淩教他讀書,經常教育他,說自己因為生他壞了身子,他是趙氏唯一的希望。
趙氏不許趙玄淩玩,叫他一個勁的學,她也不懂得怎麼和孩子相處,母子二人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
趙玄淩在家裡受了委屈,就喜歡去桂嬸家中。
桂嬸家的房子小小的,統共就一間,那房子分做幾用,有燒火做飯的地方,有喂牛的地方,人和牲畜睡在一起,屋子又小又黑,一燒火時,整個屋裡煙霧缭繞。
比不得趙家奢華,但趙玄淩在那裡待的十分安心。
他有時坐在草堆裡,看着從牆縫透進來的光,光能照出空氣中細小的灰塵,奶娘桂嬸會把他抱在懷裡,像是哄孩子一樣哄着,叫他聽娘的話,知她的不容易。
桂嬸的男人他叫李叔,李叔養了一頭牛,他還會用草編各種東西,蜻蜓,蝴蝶,有一回,李叔用草編了半個月,給李四方編了一頭草牛。
他也想要,李四方對他說,他不喜歡趙玄淩,讓他趕緊回家自己家去。
趙玄淩很生氣,他覺得桂嬸就像自己的娘一樣。
“你娘年輕好看,我娘都老了,你别纏着她,她命夠苦了!你回去做你的大少爺去吧!”
“我不要好看的娘,我就要桂嬸做我的娘!”
“可她就不是你的娘,是我的!滾回去!”
趙玄淩哭了起來,桂嬸在外頭做活,聽到吵架聲匆忙趕回來,“怎麼了怎麼了?”
然後把趙玄淩給摟在懷裡,粗糙的手抹去他的眼淚,“我的小少爺哎,你這是怎麼了?”
趙玄淩哭着鼻子,李四方瞪着他,他說不出話,隻是一個勁地哭。
桂嬸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想要李四方手裡的草牛,不由分說地搶過來,送到趙玄淩手裡。
“娘!這是爹給我做的!”
“讓你爹再給你編一個!”
趙玄淩捧着草牛,然後被找來的管家給帶走,臨走前隻聽到李四方怨恨地對他喊道:“你以後别來我家了!”
“啪!”地一聲,桂嬸一巴掌把親兒子打摔倒,聲音顫抖地罵道:“什麼你家!咱們有地方住,都是趙老爺可憐咱!”
管家也很兇地對桂嬸說了什麼,大概就是些警告的話,叫她收了那些小心思,好好幹活,别想着喂養幾年少爺,就能承了恩情飛上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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