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小童送渠錦堂出去,怕人看見,他從不在樓裡過夜,總是星子還鑲在天上就離開,這邊前腳阖上門,小童剛一轉身,跟黑暗裡晃出來的人影碰了個照面:“二……二爺……”
小童的心怦怦跳,他看見了,要被剝皮抽筋了!
錢吳德剜他一眼,陰仄仄地盯上後門:“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幹嗎?”
隔着一門牆,街上的石闆磚,老花子杵着拐棍嗒嗒摸路,晚上吃飯的餅子,小童藏了半張,戰戰兢兢掏出來:“少爺不叫浪費,我吃不下,想拿些給叫花……二爺,我真是第一次……”
錢吳德罵:“隻出不進的東西,吃得倒好。”
小童聽出來他這是不痛快,故意膈應人,又不能講到少爺跟前,專挑他一個不敢支聲的小孩欺負:“一個屋裡養着兩張嘴,都不開張,财神爺爺也供不起。你也吃了我幾年的糧,是時候回報了……”
渠錦堂聽說這件事,知道錢二狗這是借嘴傳話呢,不能再等了,把自己存的錢都拿來,常樂沒忍心告訴他這點隻是杯水車薪,取來匣子推給他:“這些你拿去吧,應該也能值些錢。”
豈止值錢,渠錦堂摁住那口匣子,裡頭的東西怎麼來的,太重了,沒法打開。
當着常樂的面,他不能露出他的難受,常樂也怕遭他看輕,扭着話題:“隻怕這些還是不夠……”姓錢的王八蛋,早把他的贖身銀子開得比天還高。
渠錦堂抱過他的一雙手,捧在掌心搓揉:“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事,19軍快打到蔡家峪了,老闆想把票号盤出去,聽櫃上夥計說,接手的姓趙,廊河來的……”
廊河!常樂一下捏住他的虎口:“是趙大哥?”
“九指趙三爺,不會錯!”
樹上吊死一隻指頭換的響當當的名号,常樂摩挲渠錦堂殘缺的指根,一隻手上也隻剩下四根指頭,他為他剁掉的一指,沒有人知道。
渠錦堂一看就曉得他又亂想了,拿出高興勁逗他:“等趙大哥來了,我就接你出去,你要不想回甫陽,我們就往北上,走關外,去新京……”
常樂配合他點頭,他描述的啥,他都入了迷地聽,一顆心全撲進去,隻有腦子裡響起冷靜的聲音,提醒他,想從這裡出去,除了錢,還有一件關緊……
當夜送走渠錦堂,常樂讓小童備紙筆,一張花箋,一行漂亮的小楷,給呂師長的,小童親自去送,又是錢老闆:“總算開竅了,信給我,你去後院把柴碼了。”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接人的馬車就來了,錢老闆候在門口,看見少爺下樓,笑容陰陽怪氣:“今天别人就不要去了……”他攔着小童,獨自把常樂送上車,“呂師長點名你一個人……”
還是那間方正的客堂,黑漆的桌椅兩邊排開,肅靜得像個公堂,呂師長一身軍服坐在堂上,擱手的方桌上擺着從身上脫下的槍和槍匣,更近一點,是他的馬鞭。
“來了……”聽見聲,呂師長放下捏在山根上的手。
他臉上有倦意,印堂青灰,常樂過去跪在他腳邊,捧起他一隻腳,像以往每回一樣給他脫靴子,長着槍繭的手托着下巴,一把擡起他的頭:“胖了……”呂師長擺弄他的臉,“錢老闆把你喂得不錯,比我們上次見有肉了……”
“給我送花箋,想我了?”不等常樂回話,他又問,“我這麼久沒來找你,姓錢的沒給你安排别的什麼人?”
唇裡輕出的熱氣,安撫了粗暴的拇指:“都知道我是師長的人。”
呂師長審視腳邊狡猾的小東西,學壞了,哄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真是個好玩物啊,到底沒玩膩,松開他的下巴,本來還有諸多審訊,臨時改了主意:“你是誰的人,你自己也要認清楚。”
他想好了,留着,以後總有拷問的機會,或者在床上當做一段情趣的讨伐,或者藏起來,留他在身邊小心翼翼……總之,人一定要帶走。
蔡家峪快保不住了,上峰來電,總結思想一個字,撤。留得青山在,應勢而謀,時間緊迫,呂師長下令:“回去收拾東西,今晚跟我一起走。”
常樂站起來。
呂師長不耐煩地罷手:“去吧。”
常樂沒動。
呂師長看他一眼,有點懂了,要他自己說:“怎麼?”
桌上擺的槍,槍口對準常樂,他一點不懷疑隻要他接下來的話裡帶個不字,子彈就會在他身上開個眼子:“師長,我不想走了。”
呂師長果然摸槍了,手放到匣子上,拇指扣着蓋,見慣殺戮的冷漠,還有一點威脅:“是不想走?還是你有了人,不願意跟我了?”
常樂想象了一下子彈穿過身體的疼痛,又想起渠錦堂,不是對的時候,眸光似乎動了,未笑勝笑的一個表情。呂師長看愣了,他用多少珠寶金銀都沒換來的一個笑,驟然憤怒,揪住常樂衫子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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