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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她竟變成這個樣子，脆弱得仿佛生命随時會消失。真的是她嗎，是他恨過，感激過，也敬畏過的那個女人嗎？他敬畏她，如同敬畏父親一般。她是父親的妻子。這念頭如騰騰烈火灼燒在身，令他踉跄後退，背抵上身後屏風，将屏風轟然撞倒。&ldo;子謙？&rdo;她怔忡擡頭。他喃喃開口，語聲變得低澀沙啞，&ldo;你不會死的，有我守在這裡，什麼事也傷不到你。&rdo;念卿僵住，在他眼裡看到迥異往日的狂熱。屏風倒地的聲響，驚起外間的女仆連聲探問：&ldo;夫人，有事嗎？&rdo;這聲音令子謙眼神一亂，狂熱的光芒熄滅下去，額頭卻滲出汗來，仿佛剛從一場噩夢驚醒。念卿随口應了女仆，拿手帕掩住唇，将臉側向窗外，回避他慌亂的目光。屋子裡靜得可以聽得走廊上女仆走動間裙擺的聲響。壁上挂鐘嗒的一聲，似一枚石子投在死寂的水面。她徐徐轉過頭來，臉上平添霜色，眸子裡有迫人的光，&ldo;你剛才說，光明社想對霖霖不利？&rdo;&ldo;父親有這個擔心，這次他派我回來接管警衛連，叮囑務必保障家中安全。&rdo;子謙肅然擡首，堅毅唇角流露男子漢的傲岸，&ldo;夫人請放心，你和霖霖的安全有我負責。&rdo;念卿凝視他，纖削下颌與柔美身廓透出犀利與戒備，令他想起家中那隻優雅而危險的母豹。她語聲稍緩，&ldo;你父親近來可好？&rdo;子謙皺了皺眉，&ldo;我回北平隻匆匆見到他一面，他整日都在忙……大總統這一病，和談的事便又懸了，南方關于繼任者的争奪也沸沸揚揚。大總統日前緻信給父親，盼能拼着一息尚存，盡早開始和談。因此，父親被拖在北平，一步也走不得。&rdo;念卿沒有言語，側首凝望窗外，神思仿佛已飛到千裡之外。子謙重重歎口氣，&ldo;父親如今的處境是兩頭為難，他南不南北不北的身份，看在哪一頭眼裡都不是自己人，有了事卻隻會往他肩上推。父親分明手握重兵，大有一争短長的資本，真要硬拼起來，誰強過誰還未可知。他卻一力堅持廢督，自己限制自己的權力，拼着一身罵名去做這些事，有時我真替父親不值！&rdo;&ldo;他做這些事，自然值得，隻是你還不懂罷了。&rdo;念卿輕輕開口，噙一絲怅惘笑意。&ldo;我為何不懂？&rdo;子謙不甘反問。&ldo;他在你這個年紀，想的也是一争短長，打天下，霸江山。&rdo;念卿微笑，&ldo;這幾十年他不也是這麼真刀真槍打過來的？&rdo;子謙不耐煩道：&ldo;你也要搬出他那一套家國興亡的說辭來？&rdo;念卿無奈而笑。到底是年少氣盛，要他懂得仲亨曆數十年才悟得的事，自是強他所難。她淡淡轉開了話頭，隻問道：&ldo;你這麼不聲不響地回來，不隻是為了保護我和霖霖吧？&rdo;子謙肅然點頭，&ldo;不錯，父親另有秘密任務給我。&rdo;念卿将眉一挑，&ldo;光明社？他讓你親自來查這件事嗎？&rdo;她神色中的詫異懷疑之色，令他大感不悅，卻又反駁不得，隻得悶悶道：&ldo;自然不是我一個人……我奉命協助許峥，我在明，他在暗，畢竟當年我曾接近過光明社的人，知曉些根底。&rdo;念卿這才放下心來，&ldo;你也要當心，若這光明社真是陳久善所支持的暗殺組織，實力便不容小觑。你當年用了化名瞞過他們，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誰了，這明處的位置無異于槍靶子，你自己的安危也不可大意。&rdo;子謙滿不在乎地笑道：&ldo;不過是群烏合之衆，蕙殊一個女流之輩都不怕，我還怕了不成？&rdo;念卿聞言一驚，&ldo;你說祁蕙殊？&rdo;子謙驚覺說漏嘴，懊惱地撓了撓頭，&ldo;還不就是許峥那小子……他秘密前往南方調查光明社，那邊有顧小姐與他暗中接應。為免打糙驚蛇，他将蕙殊也帶在身邊，名義上是去南方拜見祁家父母，也好遮掩耳目。&rdo;念卿這一驚非小，&ldo;蕙殊不是一直在香港嗎？她幾時回了南方，竟連四少也不知道？&rdo;子謙尴尬笑道：&ldo;祁大小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聽說薛晉銘剛去北平，蕙殊便與他那位方小姐大吵一場，氣頭上不辭而别離開香港，自個兒跑回家去。那會兒正亂得一塌糊塗，隻有許峥在南邊一帶打仗，蒙家怕她出事，便請許峥派人将她扣住。這一對冤家也不知怎麼就誤打誤撞……總之，許峥這小子不肯多說，我也鬧不清來龍去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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