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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儆即刻會意：&ldo;你倒是提醒了朕，我也很喜歡跟太妃聊天。至于鄭氏夫人麼……&rdo;陳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朱儆歎息道：&ldo;她卻是個不錯的人了，隻可恨之前有些人癡心妄想的，說的那些什麼，要重新冊封鄭氏為皇太後……真是荒唐的很。&rdo;陳沖忖度着小聲道：&ldo;其實、其實細想，也不算十分荒唐，皇上年紀畢竟還小，先前隻有幾個奶母照料。委屈的很，倘若多個可靠的人照料，倒也是好呢。何況那些人要求冊封之類的不過是他們自己的狹隘想法。鄭氏娘娘卻是個一心向佛念經的，應該不會在意這些，這也絕不是娘娘的本意。&rdo;朱儆向來對陳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此刻也本能地點點頭，可一回味，又道：&ldo;你怎麼知道不是她的本意呢？也許她心裡也盼望着呢？&rdo;陳沖知道他人小鬼大，如果緊着勸或者說鄭氏的好話，結果可能就适得其反。陳沖便笑道：&ldo;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鄭家在外頭的勢力倒是不小，如果重新冊封之類的，這些老士族世家的，應該會感激皇上隆恩的。&rdo;朱儆當然即刻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無精打采地問道：&ldo;陳沖，你今兒是吃了什麼迷魂湯了，總說鄭家的好。&rdo;陳沖微微悚驚，正要掩飾，朱儆問：&ldo;刺客的追查，可有線索了麼？&rdo;陳沖忙道：&ldo;已經有了些許眉目，錦衣衛正在加緊排查，皇上莫急。&rdo;朱儆皺眉道：&ldo;不要隻是托辭，還有大理寺的人，你都督促着，務必叫他們要盡快查明，朕等不及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狗膽包天想行刺朕。&rdo;說了這一句，又想到那天跟刀刃擦身而過的可怖，身上一股冷風繞過似的。陳沖忙低頭領命。朱儆說了這些，低頭又默然道：&ldo;有這個閑散時間，不如再派兩個人去範府探望少傅跟純兒如何了。&rdo;陳沖立即叫了個小太監，這般如此的吩咐。半個多時辰後，小太監才回來，報說範垣已經大好了，夫人也有所起色。朱儆點頭歎道：&ldo;真是老天有眼，菩薩保佑。&rdo;又讓陳沖撿些上好的山參，官燕等送到範府去。這日的傍晚，養謙進宮侍讀。朱儆見了他，便先問道：&ldo;溫愛卿，純兒怎麼樣，你可見過她麼？&rdo;那天先是當街行刺之事發生，然後又緊接着琉璃出事，養謙隻聽人說街頭的事，又打聽說是撤到了靈椿坊，正是納悶猜疑，後來才聽說琉璃也出了事，一時五内俱焚。此刻聽朱儆提起，養謙眼圈發紅，低着頭道：&ldo;回皇上，多虧了有宮内的太醫在，純兒好的差不多了。&rdo;朱儆問道：&ldo;好好的，怎麼會小産的呢？&rdo;養謙搖了搖頭：&ldo;臣也不是很清楚。&rdo;朱儆試探着問道：&ldo;會不會……是因為那天刺客行兇的事，給純兒知道了，才……&rdo;養謙低着頭，心頭沉重。其實養謙心裡自然也是如朱儆一樣的想法，他們兩人都以為，琉璃必然是聽說了範垣受傷的消息，受驚之下導緻小産。隻是養謙不敢說出來罷了。畢竟行刺之事也跟朱儆有關。隻是兩人又哪裡知道，起初讓琉璃驚心不穩的，不是範垣，而是朱儆。半晌，養謙默默說道：&ldo;臣想，這大概是妹妹的命罷了。&rdo;當初攔着不叫她嫁給範垣，到底是一意孤行的嫁了，如今好日子才過了沒幾天，居然又鬧出這一件來，讓養謙如何不鬧心。朱儆問養謙，其實心裡盼着他說出一個合理的原因來……最好跟那天行刺無關的，如今聽他說是命，卻一呆。正說到這裡，有個小太監進來送點心。朱儆心不在焉，正要去拿一塊兒吃，突然望着那小太監道：&ldo;你是哪裡來的？怎麼看着面生？&rdo;小太監忙道：&ldo;奴婢是才提上來，負責伺候皇上的。&rdo;朱儆道：&ldo;朕身邊已經有了趙添了。&rdo;小太監不敢言語，朱儆瞅了他一會兒，示意他退下，又命人傳陳沖來。片刻陳沖到了，朱儆問道：&ldo;那個新來的是誰？趙添呢？&rdo;陳沖道：&ldo;是新選上來伺候皇上的，小添子……他先前因為做錯了一件事，被降到了桐葉殿去了。&rdo;朱儆大吃一驚：&ldo;胡說，怎麼朕不知道就把人打發走了？是誰的主意？&rdo;陳沖道：&ldo;是、是奴婢自作主張的。&rdo;朱儆呵斥道：&ldo;你越來越糊塗了，上次把他關起來拷打，才回來幾天，就又把人調走了？他就這麼不入你的眼？朕卻喜歡，快把人找回來！&rdo;陳沖面有難色：&ldo;皇上，趙添是犯了錯才給降下去的，這樣立刻提上來，隻怕不合規矩，不入就讓他在桐葉殿曆練曆練，若是他真的洗心革面悔改了，奴婢再調他回來？這也是為了他好，也對皇上好。&rdo;朱儆正在煩惱之中，哪裡聽得進這個去：&ldo;不行，朕說他好，誰敢說他不好？快把人找回來！&rdo;陳沖索性跪地求道：&ldo;皇上，你如果真覺着趙添好，就讓他在那曆練過後再回來吧。&rdo;這一刻，底下養謙已經看出蹊跷。陳沖本來是極忠心朱儆的，對于這小主子的吩咐百依百順，如今卻對于要調趙添回來這件事推三阻四。本來以他大内首領太監的身份，随便說一句話，便能将人調回來，但是從陳沖的舉止言行中，仿佛到處都透露着身不由己的氣息。那在這偌大的深宮之中，還有誰能左右這位大太監的意志？養謙第一個所猜疑的，居然正是黛煙宮的那位嚴太妃。但一想到嚴雪那清冷的氣質，并不像是個願意插手宮中奴婢事務的人。就在養謙猜疑的時候，朱儆仿佛也察覺了什麼：&ldo;陳沖，真的是你把趙添調走了的？&rdo;陳沖微震：&ldo;這、這……&rdo;朱儆走前一步，望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監，突然說道：&ldo;從父皇母後在的時候你就一直伺候，我怎麼不知道你曾有過一次自己碰傷了臉的，你先前去哪裡了？&rdo;陳沖盡量陪笑道：&ldo;奴婢、沒去哪。&rdo;朱儆道：&ldo;你胡說，再敢不說實話，就是欺君之罪！&rdo;陳沖忙低下頭，瑟瑟不語。朱儆着實心眼太多，略一思忖便問道：&ldo;你是不是去了普度殿？&rdo;陳沖面露愕然之色，才要否認。朱儆皺眉道：&ldo;他們為難你來？趙添給調走，也是鄭氏夫人的主意了？&rdo;&ldo;不不，皇上！&rdo;陳沖有些慌張。朱儆望着他張皇的樣子，邁步往外就走，陳沖忙從地上站起來，連滾帶爬追上：&ldo;皇上，你去哪！&rdo;朱儆道：&ldo;我去見鄭氏夫人。&rdo;&ldo;皇上，不要去！&rdo;&ldo;你怕什麼！&rdo;朱儆回頭瞪向陳沖，&ldo;你不要忘了，她早就不是什麼皇後，更加不是什麼皇太後了，這宮裡隻會有一個皇太後，那就是我母後！&rdo;陳沖還未回答，就聽到殿外有人道：&ldo;皇上說的自然是很對的。&rdo;聽了這個聲音，陳沖一驚，朱儆微微擡頭看向殿門口。朱儆身後站着的是養謙，在養謙聽來，來人的口吻冷淡沉着，雖然聲音并不難聽，聽在人耳中，卻如同給倒春寒的水冷不防潑在身上一樣，森森然，透心涼。來人很快現身門口，一身褐色的寬袍長袖，仍是素淨避世的打扮，來的人正是廢後鄭氏。鄭氏進了門，眼睛一直都在朱儆身上。她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一笑，向着朱儆屈膝行禮道：&ldo;參見皇上。&rdo;朱儆望着她走近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竟想起了被行刺那天，給那手握鋼刀的刺客步步緊逼時候的感覺。朱儆的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小手握拳。就在這時候，聽身後養謙道：&ldo;皇上……夫人在給您見禮呢。&rdo;朱儆回過頭來，望着溫養謙那張略有些肖似&ldo;溫純&rdo;的臉，心裡的冷意似乎散了些了。朱儆仍舊轉身：&ldo;夫人不用多禮。&rdo;鄭氏夫人微笑：&ldo;方才我在外間聽見皇上跟陳公公的話，皇上不喜歡這個新挑上來的小太監？那不如就再換一個怎麼樣？&rdo;朱儆道：&ldo;不用那麼麻煩，也不必另外選人了，我用慣了趙添，把他換回來就是。&rdo;鄭氏溫聲道：&ldo;皇上，早先太祖皇帝曾經說過，對于近侍一定不能過分寵信，不然的話會導緻宦官專權的禍患，所以太祖皇帝曾定下規矩，若是宦官有意圖不軌的，便處以剝皮之刑。&rdo;朱儆打了個哆嗦，眼前出現的，又是遇刺那天，範垣抱着他出馬車，那陡然撞入眼眶的，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首跟血迹斑斑。那股寒氣又開始在心頭盤繞，朱儆控制住自己要瑟縮的沖動：&ldo;你……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曾過分寵信過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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