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康下晌當着值被小厮叫回來,下了馬急奔山月小築,隻見管家帶着仆人們烏泱泱從垂花門跪到了裡院,額頭貼地,四喜和婦人們圍在廊下端着大殓的喪服含悲欲泣,見到他欲言又止,幾名太醫面色凝重,拱手對他一揖,委婉地說:“國舅爺,請快聽遺言罷,靖國公沒多少力氣了。”
慕容康心下如冷刃翻絞,掀簾入内,四叔和五叔坐在一邊太師椅,慕容賢和慕容瑞跪在最前頭,雙生子領着一衆男丁次後,皆是抹淚低泣,母親拉着父親蒼老嶙峋的手悲不成聲,不停喚着。
慕容槐仰躺架子床,雙目閉着,鼻尖隐約泛着青黑,這是瀕死的征兆。
慕容康鼻中一酸,流下兩行熱淚,穿着朝服撲通重重跪了地。
似是聽到了他來,緩緩張開眼皮,渾濁的眸子竟重新煥發了清澈,望着床帳,虛弱無力的聲音:“都來了嗎?”
溫氏哽噎答:“靜妍還在路上,十一沒來,十五不巧去了臨縣遊春,已讓人快馬去叫了,天黑之前能回來。”
慕容槐唇角恍惚一抹凄怆的笑,對自己說:“罷了。”
雞皮一般的手如冬霜中的幹柴,背上凸出縱橫交錯的青黑脈絡,揮了揮,溫氏心意神會,擦了淚拿兩個繡枕塞到腦後。
四叔和五叔打開寶匣,取出遺囑讀了一遍,慕容氏經曆大創,人口剛剛興旺起來,暫不分家,爵位由嫡長子慕容賢承襲,但以後慕容康當家立事,溫氏和四喜執掌中饋。
慕容賢和王氏跪在當下滿面不忿,慕容槐瞥了他們一眼,已沒力氣再罵,趁着一口氣說遺言:“爾等聽着,我去後,葬禮從簡,勿要鋪張奢靡讓人指摘,以後你們切記規行矩步,清清謹謹為人,傾全家之力保護十一腹中之皇子,待來日,自有累世的富貴。”
慕容賢領着男丁們稽首一叩:“兒等遵父命。”
慕容槐凝視慕容康,手指擺了擺:“都退到外頭,老夫有話對康兒說。”
衆人窸窸窣窣起身,慕容賢和王氏對視一眼,這是要交代财産嗎?老爺子難不成還隐匿了金銀珠寶?
出了階外,雕花門扇從裡頭閉上,下了門闩,慕容賢夫婦更加證實了猜測,老爺子如此偏向四哥兒!就因為他官做的大,是貴妃的一母同胞!
裡屋,慕容槐靜靜注視着兒子,沉默片刻,道:“别以為老子不知你這些年心頭的盤算,一直在尋覓機會,今日為父彌留之言,命你不許再作仇恨之想,否則就是逆子不肖,父在九泉下屍骨不甯!還是那句話,你如今得皇帝重用,吾去後這一家靠你維護,待十一的皇子出生,爾定要為他籌謀,助他上太子之位,将來輔佐他坐穩金龍寶座。”
慕容康眉心蹙着痛苦的痕,叩地一磕:“兒子知道了。”
慕容槐又交代了一些事,顯和瑞都是狂放輕縱的人,雙生子心智尚不成熟,各院的男丁多是膏粱子弟,良莠混雜,務必看住了他們,别為家族召來滅頂之禍。
康淚水如雨:“兒子遵父命。”
慕容槐舌根開始發麻,眼前陣陣發暗,緩了口氣,說:“你出去,叫四喜進來。”
慕容康擡袖拭淚,支着腿起身,四喜推門進來,迎面目光相撞,一進一出,門被重新阖上。
慕容槐對溫氏和四喜說:“康兒骁勇正直,心性直率,雖磨砺老成了些,但他感情用事,容易被人所利用,我走後,你們兩個要時時刻刻用心,看好了他,勿被有心人教唆了。”
“兒媳謹記了。”颔首一福,四喜眉梢布上了憂慮。
慕容槐又道:“十一雖決絕,但不是心硬血冷的人,你們用心些,她會寬諒的。”
溫氏捏着帕子拭着淚:“妾身一定把她挽留回來。”
慕容槐仿佛還有一腔遺言未說,但卻乏了到極處,這一生疲極累極,無力再言,罷了,身後之事,子孫萬代,自謀福祿罷。
而後大咳了一陣,帕子上留下一大口血,這一下似是用盡了氣力,軟踏踏地躺回,雙目沉的睜不開。
.....眼前白白的迷霧,一層一層撥開,他忽然看到風華年青時的自己,绛袍革帶,頭戴寶冠,好像是那年敕封的時候,也是一生最得意的時候,風度翩翩的少侯爺彜鼎圭璋,走到了茅棚土垣的一處小院,門上挂着一個桐木裸匾,镌着“長林齋”三個筆力蒼勁的大字。
推開斑駁的薄木門,還是舊時的模樣,三間半土房,一棵綠槐遮天蔽日,枝桠濃密,簇簇的槐米花正值華茂,樹幹有二人懷抱粗,一位布裙荊钗的美貌女子站在樹下,身形盈盈,柳腰纖纖......
“槐郎。”她莞然一笑,頰邊的小梨渦玲珑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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