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從來沒有正式加入過城市講解俱樂部的非專業地陪,沈苫對于他家鄉的講解十分到位,上至正史下至野史無一不通,便是毫無根據的豔史與都市傳說,他也能講得頭頭是道——當然,如果他不是在把人家帶到佩斯卻開始講多瑙河另一岸布達的景點的話,用戶的體驗評價也許會更好。
沈苫今天的話格外的多。
如果不是自他們從維也納始發的列車上下來後,布達佩斯便始終陰雨纏綿,連他們外套上沾的雨水當下都還未幹透,秦峥幾乎要懷疑是不是此處的陽光有什麼獨特魔力,竟能令沈苫這株在巴塞羅那的燦爛千陽下仍然總是懶怠怠攀着鐵藝欄杆發呆的花藤起死回生。
當二人路過一面燭光搖曳的古老牆壁時,好不容易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跑題太久的沈苫終于眨了眨眼,擡起頭,将目光投向那耀眼非凡的金色穹頂。
壁畫與雕刻的結構完美無缺,正中央是聖父,天使和聖徒在下方一層一層地圍繞着他。繁複、對稱、華麗至極,令人眼花缭亂的美感,像萬花筒中的絕世傑作。
沈苫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裡,仰視的目光中意外地顯出一些平靜的悲憫。
“聖殿曾一度毀于戰時,穹頂在和平年代的暴風雨中坍塌,而後人們花了五十四年的時間将教堂重建。”
五十四年,在曆史上隻是短短的幾行小字,但春去秋來,自鐘塔眺望可見的兩千八百公裡大河潮漲潮落,這其中又發生了多少物是人非。
建築的曆史比一個人的一生厚重太多了。
而今,聖殿的門楣上印着金色不朽的拉丁語短句,翻譯過來意為“吾即道路、即真理、即生命”,出自約翰福音第14章耶稣所言,在完成自己的第一把琴時,沈苫将這句話刻在了側壁。
秦峥的目光比他略矮一些,停在了鑲金柱式下位于中央祭壇的國王雕像上。
布達佩斯的這場春雨也許在他們方才進殿避雨時便停了,明亮的天光從高窗投射而下,被印有神話傳說的彩繪玻璃洗成了明豔神秘的斑駁,而他胸腔中的髒器此刻正在為了立于心髒一側的人平穩跳動。
“對了,這裡供奉着匈牙利第一代國王的木乃伊右手。”
沈苫從快讓他看花眼的壁畫上轉移目光,歪頭靠近秦峥,小聲嗫嚅:“就在你右手邊兩點鐘方向的神龛裡,看到了嗎,會發光的玻璃小盒子,小心點,不要直視,雖然看到了不會變成石頭,但愛戴國王的匈牙利人會沖你丢石頭的。”
兩點鐘方向什麼都沒有,除了愛戴國王的匈牙利解說員正在為外國遊客熱情自豪地介紹他們藏在地下禮拜堂裡已供奉千年的“國王右手”。
秦峥沒什麼表情地回過頭,對上沈苫狐狸眼中狡猾得逞寫滿“嗯我在騙你”的可惡笑意。
很低劣的幼稚笑話,趕在對方予以反擊之前,沈苫慢吞吞發問:“說實話,當看着這些畫、看得久了,你會有皈依天堂的想法嗎?”
“不。”秦峥的回答斬釘截鐵。
沈苫彎起嘴角,重新仰頭端詳起那少年時代曾被他看過無數次的壁畫。
秦峥注視着他,微微挑眉:“你會?”
沈苫聳了聳肩,斜眼對他抛了個秋波:“Sometime(某時)?”
也許是因為在國外長大,而且從來沒有在第一語言是英語的國度長期生活,沈苫的英文腔調很有特色,明明發音和俚語都是十分地道的日不落英式,但有些時候(特别是調情的時候),他的語調會更加偏向為英倫紳士們所诟病的美式輕佻。
剛才那句就是。
有的時候,在調情之外的時候,沈苫通常隻會在糊弄人時下意識地拿出這種腔調。而在他剛才沒說的部分,在mostofthetime(大多時候)中,沈苫的目光其實更多會被那些教堂壁畫上描繪的地獄之景吸引。
真奇怪,明明他并不覺得自己做過什麼值當下地獄的壞事,私以為性格也算正派開朗,但不知怎麼,沈苫總是覺得自己極有可能會在一命嗚呼後不小心被天使下錯油鍋。
原先這感覺還并不明顯,但就在剛剛,故地重遊的他卻突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潛意識的驅動下開始憧憬明亮的天堂了。
真是令人唏噓。
原來不論求死意志如何強烈,人在死前果然會真的萌發出強烈的求生本能。
不知何時,沉浸在思慮中的沈苫漸漸消去了唇邊的笑意。他的眸光專注地停留在穹頂的某一處,秦峥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但卻無法分清讓這人眼神難得蒙上正經色彩的究竟是哪位虔誠的聖徒。
但秦峥也沒有問他。
他隻是同樣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陷入沉思渾然不覺的沈苫,而後便仰起頭,嘗試着研究起那些他從來不曾感過興趣的聖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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