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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的時候申正過一刻，貞姐兒和諄哥由幾個丫鬟陪着在廳堂裡跳繩。看見十一娘進來，貞姐兒忙領着諄哥給她行禮。可能是一直和諄哥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諄哥如今見了十一娘并不像她剛進門的時候那樣的警戒地望着她。十一娘看着當然高興，站在離她們五步遠的距離，不動聲色地和兩個孩子打招呼：&ldo;祖母在幹什麼呢？&rdo;貞姐兒笑道：&ldo;正和杜媽媽兩個人鬥葉子牌呢！說不好玩呢！&rdo;十一娘朝他們笑了笑，轉身往内室去。&ldo;爹怎麼沒和你一塊來！&rdo;她身後突然傳來諄哥細細的聲音。十一娘回頭，看見諄哥緊張地拽着貞姐兒的衣角，表情有些複雜地望着自己。&ldo;你爹今天晚上要帶着五城兵馬司的人巡城。&rdo;她笑容和剛才一樣溫和，&ldo;今天不能過來陪祖母吃飯了。&rdo;貞姐兒和諄哥眼中都流露出失望之色來。父女（子）是天性。徐令宜對孩子那樣嚴厲，他們還是喜歡他，惦記着他……十一娘有些羨慕。而太夫人聽說徐令宜不能回家吃飯，也難掩失望。杜媽媽勸太夫人：&ldo;您就當侯爺是出去應酬了！&rdo;太夫人望着窗外飛舞的雪花，不甘地道：&ldo;去應酬起碼還活色生香。可你看這風大雪大的……&rdo;十分心疼徐令宜的語氣。十一姐嘴角微翹。腦海裡卻浮現前世母親的面孔……風雪越來越大，屋頂、樹梢都被埋在茫茫白雪之中。隻有屋檐下挂着的大紅燈籠，随風搖曳，映得雪地一片紅亮，如屋裡傳來的歡聲笑語般，透着歡快的氣息。&ldo;……一面拿着夫子的戒尺舞着，一面吟着&lso;英姿飒慡來酣戰&rso;，夫子進來，三弟吓得一個激靈，戒尺當時就落下來。&rdo;太夫人指着徐嗣儉呵呵直笑：&ldo;這個孩子，真是頑皮。&rdo;&ldo;祖母别聽大哥的。&rdo;徐嗣儉一溜爬上炕鑽進了太夫人的懷裡，&ldo;戒尺沒有落下來，是我見夫子來了，所以放下來的。不是落下來的，是我放下來的……&rdo;糾纏着&ldo;落下&rdo;和&ldo;放下&rdo;不依。三兄弟來給太夫人和諸位長輩問安，隻有十一娘在一旁服侍，沒有往日那樣的拘謹，互相打趣着逗太夫人開心。太夫人見氣氛熱烈，自然是由着他們鬧。而諄哥兒見一向是自己的位置如今被徐嗣儉占了，嘟着嘴撲到太夫人的背上，小臉在太夫人頸邊拱來拱去的撒着嬌兒。端坐在炕邊的徐嗣谕見了隻是淡淡一笑，徐嗣勤則去拉胞弟徐嗣儉：&ldo;你多大了，還往祖母懷裡鑽。小心累着祖母！&rdo;太夫人抱着徐嗣儉：&ldo;不要緊，不要緊。祖母喜歡着呢！&rdo;徐嗣儉也有些懂事了，知道适可而止，在太夫人懷裡膩了一會，就笑着坐到了太夫人身邊，問貞姐兒：&ldo;姐姐今天幹什麼了？&rdo;諄哥搶在貞姐兒前面道：&ldo;我們今天跳繩了。&rdo;&ldo;你怎麼天天玩女孩子的玩藝兒。&rdo;徐嗣儉捏了諄哥兒的小臉一下，&ldo;哪天跟着我，我們騎大馬去。&rdo;諄哥墨玉般的眸子全是驚喜：&ldo;真的？三哥真的要帶我去騎大馬嗎？&rdo;徐嗣勤大笑，摸了諄哥的頭：&ldo;他自己都隻是夾根棍兒當馬騎……&rdo;&ldo;大哥！&rdo;徐嗣儉惱羞成怒，瞪着徐嗣勤。徐嗣勤忙強忍着笑：&ldo;好，好，好。我什麼也不說。&rdo;太夫人呵呵笑，問魏紫：&ldo;三爺和三夫人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來？&rdo;如今已是酉初，平常這個時候大家都到齊了。魏紫忙笑道：&ldo;已經差人去催了！&rdo;又道，&ldo;我再去看看！&rdo;諄哥卻繞着徐嗣儉：&ldo;三哥，我們什麼時候去騎馬？&rdo;貞姐兒抿着嘴笑。徐嗣儉臉紅得像綢緞，含含糊糊地道：&ldo;到時候自會叫了你去！&rdo;十一娘在一旁笑望着這些孩子，心裡卻想着粥棚的事。不知道徐令宜到了阜城門沒有？這樣大的風雪，不知道那些災民怎樣了？既然下面的人都知道換了黴米，也不知道傳出去沒有……希望這件事能不驚動旁人快快解決了才好！至少顧了顔面。至于其他的事，那是徐家内部的事，關起門來都好說了！思忖間，就看見魏紫笑盈盈地陪着三夫人走了進來。十一娘一怔。平日三爺和三夫人都是同出同進的。太夫人也很意外：&ldo;老三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rdo;三夫人笑着上前給太夫人行了禮，道：&ldo;這些日子三爺怕粥棚那邊有什麼事，一直在阜城門那邊看着。今天風雪太大了，怕是回來的路上遲了。我已差了人去看了。&rdo;又道，&ldo;您别擔心，我看着天氣不好，今天特意讓三爺坐着轎子去的。&rdo;太夫人點頭：&ldo;這就好。&rdo;十一娘笑着上前和三夫人互相見了禮，幾個孩子紛紛上前給三夫人行禮，徐嗣儉遇到母親，叽叽喳喳地說起學堂的事，氣氛很溫馨。就有小厮進來禀道：&ldo;三爺說，讓太夫人、諸位夫人先吃，不用等。他遇到了侯爺，兄弟兩個一道巡巡。&rdo;這麼巧？十一娘恍惚了一下。太夫人聽了笑起來：&ldo;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等了！&rdo;丫鬟、婆子得了音，紛紛布箸擺碗。三夫人扶着太夫人坐到上座。&ldo;這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rdo;太夫人很擔心的樣子，&ldo;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明年的耕作？&rdo;&ldo;大雪兆豐年。&rdo;三夫人笑道，&ldo;想來不會！&rdo;說着，用帕子包了筷子遞給太夫人。太夫人接了箸兒：&ldo;今天吃火鍋子，不拘大人、小孩，都圍着坐了罷。&rdo;人老了，圖個熱鬧。大家也是知道的，何況沒有徐氏兄弟在這裡，都笑圍着太夫人坐了。一品羊rou火鍋，除了雞鴨魚rou，還有一碟黃燦燦的芽菜，一碟水水靈靈的紅蘿蔔，一碟綠油油的小白菜，一碟脆生生的黃瓜。這樣的天氣，桌上能有這樣幾道菜，可是要費一番心思的。孩子們看着都高興起來，就是一向顯得有些老成的徐嗣谕也笑了起來。太夫人望着三夫人，臉上就露出滿意之色來：&ldo;讓你費心了。&rdo;三夫人笑得風輕雲淡，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ldo;不過是安置您吃飯穿衣罷了，這點小事還是做得來的。&rdo;說着，看了十一娘一眼。十一娘迎着她微微一笑，心裡卻不以為然。她這是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就算有一天自己當家，前任後任有個比較。自己做得好，那是應該，自己做得不好，是沒能力……就是陶媽媽，也專找她說過這個事。說三夫人管家的這幾個月，減了不少人，花費也比元娘當家的時候少了一些。幾位管家的媽媽一開始還隻是看着太夫人的面子上應景，現在卻全都贊她精明、賢惠，甚至還有人說出&ldo;三夫人吃虧就吃在不是嫡出&rdo;的話來。十一娘卻不是很擔心。所謂的減人也好，減費用也好，說起來都屬于革舊換新。隻要是革舊換新，那就有變化，隻要有變化，那就有人不滿意……好比王安石變法。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好，可當損害到自己利益的時候，隻怕這&ldo;好&rdo;字就不會贊得那樣痛快了。太夫人正讓小丫鬟們給幾個孩子布菜，倒沒有注意到兩人之的情況，隻是問：&ldo;丹陽那裡可送去了？&rdo;三夫人立刻笑道：&ldo;這些水蘿蔔、小黃瓜都是冷物，怕她吃了不舒服，每樣隻送了一點過去。&rdo;太夫人再一次滿意地點了點頭。徐嗣谕和諄哥兒、貞姐兒都在孝期，撿了菜另坐。吃過飯，太夫人親自送徐嗣勤和徐嗣谕到門口，反複地囑咐丫鬟：&ldo;可要仔細了，千萬不要滑着！&rdo;丫鬟們誰敢大意，都有些戰戰兢兢地應&ldo;是&rdo;，倒是徐嗣勤笑道：&ldo;祖母放心，我們都這麼大的人了，就是摔到雪地上也不打緊。&rdo;&ldo;胡說些什麼？&rdo;三夫人立刻在一旁嗔道，&ldo;要是撞到哪裡，可不是好玩的！&rdo;徐嗣勤好像很怕母親叨唠似的，拉着徐嗣谕就匆匆往外走：&ldo;祖母，我們走了。明天一早再來給您問安！&rdo;&ldo;這小子……&rdo;三夫人氣得直跺腳。&ldo;半大的小子就是這樣！&rdo;太夫人望着紅燈相伴漸行漸遠的兩兄弟笑道，&ldo;當年老四聽着我叨唠也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我看勤哥兒這性子不像老三，倒像老四！&rdo;十一娘心中一動，擡頭打量三夫人，她眼中果然迸射出驚喜。&ldo;像侯爺好啊！&rdo;她的臉笑成了一朵花，&ldo;像侯爺能文能武，有飯吃！&rdo;太夫人呵呵笑，由丫鬟扶着回屋。三夫人就低聲對太夫人道：&ldo;我有個事想商量商量您？&rdo;說着，看了十一娘一眼。十一娘聞音知雅，笑道：&ldo;娘，我去給您沏杯茶。&rdo;說着，和魏紫避到了一旁的耳房。魏紫又怎麼會讓十一娘沏茶。請她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小丫鬟們忙端了火盆過來，魏紫先沏了一杯茶給十一娘，然後才開始給太夫人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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