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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沉默着坐了起來，從被子上撿起毆打他的&ldo;兇器&rdo;看了看，随手一甩，小掃帚穩穩的落在炕角。慶南王這個雜碎！這兩個探子要跟到什麼時候？十五跟在紅姐身後，臉上挂着親人重逢後的幸福笑容。阿姐指指點點的讓他看這個，看那個。隻拿他當外鄉進京的土老帽，介紹京城各種老号，賣糖果的，賣糕點的，賣熟食醬肉的，賣雜貨的。他很配合的做出老農進城眼不夠用的樣子，&ldo;阿姐，咱們現在有錢了，多買點好吃的回去吧！&rdo;紅姐笑容滿面：&ldo;好啊！我們也許多日沒見葷腥。&rdo;逛了一圈，十五變身大老牛，肩上，胳膊上，手上，或背或扛或拎，大包小包的往家運。紅姐還去了趟成衣鋪子，特意選了幾套像樣的新衣給這爺倆，自己則扯了塊豔麗的布料送到裁縫鋪子。一切的一切，全按窮苦人手頭終于有了錢的模式，做足功夫。如此一連五日，頭小年，南域的探子終于撤走。十五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卷了隻小包袱，打算回璇玑營。紅姐叫住他：&ldo;你的金子莫忘了拿。&rdo;十五回頭一笑：&ldo;您和四哥先幫我收着吧。等我也有下來那天再取了花用。&rdo;隻是，他，未必有機會享受這筆銀錢……紅姐倚着門框站在那兒。身為璇玑營元老，當年的八朵&ldo;薔薇&rdo;唯一幸存者，很知道這句&ldo;下來那天&rdo;的分量。犀利的眉眼間浮起一層柔和，聲音依舊是冷冷的：&ldo;好，你去吧。&rdo;轉頭回了屋，眼睛卻是濕的。坐在桌邊出了會兒神，突然叫：&ldo;四哥！你來，咱倆合計合計。&rdo;曾經的初四由裡間走出來，沉默的坐在了阿紅對面，窗外昏暗的光線靜靜的打在這個男人刀削般的臉上。阿紅看了他幾眼。這也是當年璇玑營中算得上一号的刺客啊！如今肩也塌了，背也駝了，三十多歲的年紀，兩鬓隐隐的白發。&ldo;他沒拿金子？&rdo;&ldo;沒有。&rdo;初四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顫抖，說話也帶着點兒哽咽：&ldo;這孩子，初進營裡時才那麼一點大，十四歲，跟個猴兒似的。我，沒想到、沒想到終有一日竟借上他的光兒活着，我……&rdo;阿紅的臉更加柔和，輕聲安慰着：&ldo;四哥，你也算是十五的入門師傅，他孝敬你也是應該的。隻是那麼多人……如今沒幾個了。&rdo;初四用僅有的那隻手捂住眼别過頭去，喉嚨裡發出年老重傷的野獸般的嗚咽。阿紅面上浮起一層朦胧的微笑，揉搓着她那條斷了的腿，&ldo;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就，好過了。&rdo;天已擦黑，在一衆收拾買賣攤子的商販們中間，十五熟稔的穿過一條條小巷，最終拐進一扇民居小門。窄小的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一架磨豆子用的小石磨。進了堂屋，有一名瘦瘦的老頭正坐在桌邊，面前擺着一隻小笸籮，正眯着眼仔細的分揀黃豆。好的丢進盆裡，壞豆攥在手心。十五恭敬一揖：&ldo;二叔好。&rdo;老頭兒右手捏起兩枚豆子一彈，十五旋身躲過。再擡眼，老頭兒還是那副悶頭悶腦揀豆子的德性，宛如什麼都沒發生過。十五沖他點了下頭，夾着小包袱徑自挑起門簾進去裡屋。走到屋中衣櫃前，探手扭動旁邊不起眼的一隻瓦罐，衣櫃吱嘎吱嘎的移開了一人寬的距離。側身而入，在裡頭又撥動機關，身後唯一光源合攏。眼前黑黢黢的密道中，每隔十步有一燈如豆。密道盡頭依舊是有機關，打開出來，撲面的熱氣和飯菜香。廚房。廚子們全當沒看見從堆放雜糧的角落中跳出一個人，各自炒菜的炒菜，淘米的淘米，隻有一個正在揮刀斬骨的彪形大漢沖他屈起兩指打了個手勢。見十五右手握拳按在胸口，又伸開五指作為回複，那漢子才低頭繼續剁他的肉骨頭。出了廚房，天地豁然開朗。寬敞的庭院中有松柏假山，積雪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回廊裡穿梭着傳遞晚膳的奴才，人雖多，但卻無一人敢喧嘩，都是低着頭匆匆走過。沿着回廊走進某個偏院，院中沒有任何花草，三面均是整齊的小屋，獨門獨窗。&ldo;你回來啦~~&rdo;三十兒歡蹦亂跳的從某一間屋中跑了出來，&ldo;有沒有給我帶松子糖？&rdo;說罷就自己伸手進他懷裡亂摸亂掏。十五留給他一對兒眼白，撥拉開那隻毛手，從小包袱中抻出一隻紙包塞過去：&ldo;給！&rdo;三十兒眉開眼笑：&ldo;李大人吩咐，你回來了立刻去回話。&rdo;又歪着頭俏皮的說：&ldo;這次你活兒幹的漂亮，大人興許有賞。得了好東西别忘記我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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